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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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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时,那里动得分毫。此时状元教人扛出几坛美酒,教某曰,汝若要拔此枪时,除非饮尽坛上的酒,可以助力。某一坛一坛的饮个净尽,便去拔枪。此时看的人多了,某拿枪杆大叫一声,看的人也帮着齐叫,那枪从一片叫声中拔了出来。状元将庄公命赐某犀甲一副,状元忘之耶?”无知点头曰:“是了,当时多呼庄勇为尹拔枪。”  言未已,即有军士禀曰:“香案酒牲,已摆设停当了。”少青曰:“昔葵邱之会,束牲载书,不烦歃血者,信为本也。欲以信终,宜以信始。某欲与公各书一信字,互相执照,更无事束载繁文,不更直捷乎。”潜光曰:“贤郎所言,正合某意。但某本武人,不能作字,使呼军师代书可乎?”少青曰:“可。”即令军士取出笔砚,及黄绢二幅,少青与家宝各书讫,供香案上。少青与潜光上香酹酒,各表中忱。无知、家宝、百全陆续拜毕,易取信字,各佩身上,相肃就宴。

酒间,少青曰:“庄公英武,遐迩共闻。今挺身来会,可云坦直。倘一时左右不戒,开罪于公,岂明哲保身之智乎。”家宝曰:“鸿门之会,楚王犹不忍杀沛公。贤郎以信合两庄,而以诈将之,贤郎必不为也。”少青起而拜曰:“是某失言也。”酒过三巡,无知把盏,至潜光席前,敛衽曰:“某以芜才,蒙公厚待,至今犹未去心。愿两庄始终和好,无惑人言。某身虽在赵,犹是公臣也。”潜光曰:“某今年三十有八矣,并无妻室儿女,愿以谊女辱状元,不知颜郎肯屈为某婿么。”无知曰:“公孤高自尚,不娶夫人。无夫人何以有庄主。有谊父而无谊母,恐贻诸乡笑,敢辞。”少青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公年近四旬,不近女色,贤则贤矣,如嗣续何。”潜光起立曰:“贤郎之言是也。但大愿未酬,诚不欲以室家自累。”少青笑曰:“公之大愿,某知之矣。但天命已有所归,以公英杰,当识时务。劝公早求淑女,生子生孙,长保绍祚,不胜于糜烂其民,以求必不可偿之大愿乎。”潜光不悦。家宝曰:“酒过十巡,非礼也,愿我公拜辞。”少青使人请呼贵卿、丁潜龙、绍海深出营,各劳以酒,使从潜光归。又相与订唐埗乡立界之约。潜光大喜,拜谢甚恭。少青偕无知送至乌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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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立界表重寻旧雨柳沾泥 露真情一度春。。。

明日,少青使横窖乡长赵春桃及其婿蒙伯衡、白狼乡长范百花及其婿赵公则,各率本乡乡勇,合兵千人至唐埗乡与绍人分界立石,表于枫林之东。唐埗乡长山维周率乡勇迎接,见春桃大惊。春桃笑曰:“乡长别来无恙。”维周见是女乡长,只得诺诺的,朦胧应着。逮绍兵退后,春桃教范百

花夫妇先回乌沟缴令,使伯衡屯兵乡外,单骑入乡,拜见维周。维周迎入府中坐未定,春桃曰:“乡长亦记得从赵郎挑行李的仆夫春桃么,即某是也。”维周疑惑的上不是下不是,没奈何,答曰:“乡长前是男妆,今是女子,何也?”春桃曰:“我的夫人春柳呢,某与他说了,才与乡长说。”维周叹息曰:“乡长犹记挂春柳么,前一月已病故了。”春桃不觉放声大哭。维周慌的不知怎的,又不敢说甚么。入内对夏夫人及翠屏说知,各惊愕失色,只得出厅事会见。春桃银铠绣裙凤冠雉尾,较扮男人时肥白了好些,仍在这里呜呜的哭着。翠屏敛衽曰:“乡长何故痛哭?”春桃见了翠屏,慌忙回礼,拉着翠屏的手曰:“姑娘,我的春柳姐姐为甚么丢着夫人不做,竟死去了。”翠屏曰:“自从乡长去后,他记挂着便害起病来,医治不痊,前一月才死去的。死者不可复生,左不过是姊妹行,何苦为他过哀呢。”言次,心里横竖的想道:“他既是个女人,洞房这一夜却怎的,难道未曾甚么。若真个未曾甚么时,春柳这丫头是个最好事的人,多少埋怨,不惟不怨,反恩爱得如火一般,一纳头死去。”思来想去,终不信是个女人,因拉着春桃进卧房里,笑曰:“我为乡长解了这甲,好慢慢的说话。春桃自除了那雉尾的凤盔。翠屏一手为他解甲,一手向他胸前一扪,扪着那胸前馒头也似的凸将起来,始信他真个女人,因趁势捻他一捻。春桃笑曰:“姑娘为何调戏某。”翠屏以红巾掩口而笑。忽见丫鬟以花漆盘,托着香茶进卧房来。说曰:“请乡长饮了茶,过夫人边吃酒,夫人等着哩。”春桃才应允,翠屏又笑曰:“乡长的雌夫人已经无禄,何不续娶个雄夫人,以温枕席。”春桃曰:“已娶个雄夫人了。在乡外扎营的,便是了。”翠屏曰:“可有雄娘子么?”春桃拍着翠屏的肩曰:“雄娘子某倒要娶一万个。不似姑娘专守着赵郎的。”翠屏闻说到赵郎,不觉愁上双眉,眼盈盈欲泪。正欲向春桃备问踪迹,只见夏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迎请春桃赴席间,说些赵绍分界之事。又曰:“某与夫人都是颜庄公少青立的,夫人知么。”夫人曰:“不知。我们是小婿赵无知立的,为何说到颜公。”春桃曰:“夫人是不知的,难怪难怪。你赵郎先娶这个可奶娘就是颜庄公了。立山乡长的主意,原定自他。”夫人、翠屏各惊得呆了半晌,手中的酒盏几乎坠将下来。夫人曰:“这些时,颜公男人偏扮做女子,乡长女子偏扮做男人,近来的世事这般颠倒,呵呀!是颠倒得没法儿了。”

言未已,忽天上电光一闪,轰的震起雷声。各人惊立起来,不敢言语,早翻盆洗幕的倾下一天大雨来。三人坐下又把了一回盏。春桃曰:“即如我们赵庄公,也是个女人。白狼乡长范百花,亦是个女人。大都近来世界不好,阳气消,阴气长,一片混混闹闹,都是妇人的世界了,果然是颠倒得没法儿了。”只见一个丫鬟拿着一株带雨杏花,从席前经过。春桃曰:“这经雨的杏花含着泪,似红滴真珠一般,旖旎的春光,已过去了,但不知何时才结子哩。”翠屏闻结子二字,不觉触动芳心,低头长叹。春桃正待复言,有几个丫鬟掌着灯来。大都日昏黄了,这沉沉的雨,仍是未止。遂散了席。翠屏拉着春桃同寝,欲慢慢的讯问赵郎消息。又谈了一回闲话,解衣就枕。翠屏向枕边细问曰:“那夜乡长与春柳洞房到底枕席间怎的?”春桃笑曰:“这些时我们一窠儿都是雌货,幸有个雄鸡儿顶着包,故此不曾露出马脚。”翠屏点头曰:“呵原来这一夜我们赵郎出去拿灯,谁知是替人做新郎赶二柱的。”春桃哈哈的笑不绝声,笑弯了腰,不觉触着翠屏的腹,是耸起来的,用手扪时,倒吃了一惊。曰:“姑娘是个已结子的杏花了。但有一件,某说起来,姑娘须唬个半死。”翠屏定要他说。春桃曰:“姑娘只知赵郎替某作新郎,殊不知那赵郎也要寻人自#的。到底姑娘的胎是从那里来的呢?”翠屏曰:“乡长又来取笑了。虽一夜鸾皇,身体发肤扪]殆遍,”又以手按着腹曰:“只今留下这个孽种,难道是做梦么。”春桃曰:“不特这一宵姑娘是做梦,今儿姑娘还在梦中未醒哩。”翠屏诧异曰:“难道赵状元真个不是男子么?”春桃曰:“我不解作话外的话,老实对姑娘说罢。”遂将赵公挪怎样思着颜庄公,怎样教赵无知改男妆寄书,怎样在绍庄考中状元,怎样与颜庄公先成了亲,怎样教颜庄公扮作可奶娘,这一夜怎样教他顶替,一一的说个明白。翠屏听到这里,大哭起来。哭曰:“我山翠屏如此命苦,谁知是打伙儿播弄翠屏的。今在乡长跟前,只索自尽罢了。只是替人怀了这个野种,却怎地好。山翠屏呵,你死得好苦哩。”即下床解了绣带,踱到后轩,挂在杨柳枝上,作上吊的光景。春桃随后跟来,一把扯住,曰:“姑娘休恁地。颠倒因缘,原有红丝暗系的。即如某生平最恶的是那个蒙伯衡,被庄公逼迫反嫁了他。今姑娘身中的孕自是颜公骨血。那颜公,姑娘是见过他的容貌儿,何曾便减赵状元。姑娘既为他养着孩儿,他敢不与姑娘同谐白发!我春桃便是媒证了。”翠屏曰:“这可奶娘就是颜庄公么?”这人装模作样的做大,又骂我涎脸。这些时被他抢白了几回,至今怀着恨,恨他。我是不豫意嫁他的。”春桃笑曰:“姑娘痴了。这是装幌子的话,如何认起真来。”翠屏曰:“这庄公娶得人多了,嫁他怎的。赵郎虽是女人,温柔的性格,缠绵的情分,我还要嫁他哩。”春桃笑的立起身来,哈哈地不止。又曰:“女子不事二夫,你既被颜庄公点污了身子,又怀着私孕,赵状元不休了你么。”翠屏曰:“不是我好偷汉子,只因他好弄乖引盗入门,给顶绿头巾与他戴,是应该的,他敢休我么?左不过不吃贞烈祠的羹饭罢了。”说到这里两个抱着头大笑了一回。谯鼓早打五更了。是时雨已息了。遂相与登床,少睡片刻。天明披戴毕,即告别,带兵回乡。维周及夫人、翠屏送过石桥,又将潜光逾沟赴盟之事,说了一回。因指石表谓翠屏曰:“从此唐埗乡属赵而不属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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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欺可氏手札赚飞熊 讽绍公眉庄媒卜凤

绍庄公潜光,自与百花、春桃,共立石表回庄,恒郁郁不乐。一日,丁勉之拿着南可庄飞熊的密书入白。书中约五月初十夜,潜师往袭碣门,彼从庄内起兵,绊住飞虎,内外夹攻,北可可破,事平之后,割庄右连壤田千亩酬谢等语。潜光大喜。曰:“天以可庄赐某,不可失也。”乃集诸庄勇酌议起兵。呼家宝曰:“假途灭虢,兵贵精不贵多。前者驱遣乡兵,两遭失利,以人心涣散,不能持久也。某以为只在本庄挑选精锐三千人,破可有余矣。”潜光然之。点尹百全、奇子实、司马恭、绍鹰扬、赵子廉、弗江、忽雷、绍真、绍武、绍匡十个有名庄勇,率步军一千,为前队;呼家宝为随军参谋。潜光自率奇子翼、绍太康等二十名庄勇马军二千,陆续进发。

五月初十夜,初更时候,在碣门外取齐。刚传令攻打碣门,忽碣门大开,门内火把齐明,众军大惊。谁知是守碣门的庄勇绍无忧,引着数十骑出降。潜光遂进碣门内下寨。是时飞虎正与飞熊相持,庄内互相胜败,闻潜光已入碣门,大惊。即令可衍鸿、可存温引军三千屯庄外御敌。连夜修书一封,使人往黄石求救。谋士焦郁轮言于飞虎曰:“绍军潜师宵袭,必与飞熊有约,里外夹攻,使我不能相顾。可一面令衍鸿、存温,深沟高垒,守而勿战。一面修伪书一封,使人扮细作行反间。飞熊无谋之辈,必中吾计。乃附飞虎耳曰:“只须如此。”飞虎从之。

是夜,飞熊打探得绍军已入碣门,正欲分军杀出庄门为绍军接应。只见庄勇可存禧捉得一细作,搜出密书一封,上写曰:“绍潜光顿首,上北可庄公麾下,来书许以庄税一半归某,又肯联以姻好,许以令妹红绡下嫁,何敢贪飞熊之赂,不为公报仇乎。今夜令无忧虚守碣某,率精兵从羊蹄杀入。但听连珠七炮齐发,公即率兵劫飞熊之营,使彼首尾不顾,飞熊可擒矣。谨此上闻。”飞熊大怒,问细作曰:“你是绍军来的么?”细作曰:“是,是来投密书的。”飞熊曰:“绍公既许与某连和,何故又来算某。”细作未及答应,谋士香不雕使人将细作带过一旁,谓飞熊曰:“潜光以书投飞虎,错投公处,公只可朦胧的认作飞虎,切勿识破他,将计就计,飞虎可擒。擒了飞虎,然后以得胜之兵,破潜光,大事成矣。”飞熊大喜,唤这细作上前,谓之曰:“这封书就是投我的,你来时绍公的军马移动了没有?”细作曰:“大队军马已出碣门,那路去的,我却不知。”飞熊曰:“你速去回话,说我知道了。”遂放了细作,即将这书依前封好,另选一人扮做绍军细作的模样,将这书送与飞虎。立刻传齐庄勇令可信之率兵五百埋伏寨后;可毒龙率军五百埋伏寨左,可敬邦率军五百埋伏寨右,但听连珠七炮,便有人劫营,又闻一声单炮,便可三面杀出,务要活擒飞虎。又自率庄勇八名精兵三千杀出羊蹄径以迎绍军。香不雕曰:“公至羊蹄径遇敌则战,不遇则守,切勿造次。”  飞熊军至羊蹄已打四更了。忽听得连珠七炮,觉四面隐隐有喊杀之声。速挥兵出径,却不见绍军。教人四下里探听,那有绍军的影儿,又不肯回军。天已明,犹呆呆的守着。守了一回,果然无绍军了,遂引兵回径。刚至那径中间的狭处,路已塞断了。飞熊大惊,教军士开路。谁知峭壁上的矢石如狂风骤雨,眼见这羊蹄径回不得庄了。没奈何复引军出径外,从鸦山下抄至庄前,又有绍军的营寨不敢过。弄得飞熊前不能,退不可,只得傍碣门外左边空地上立寨。使人探听碣门消息,谁知绍军围得铁桶似的一些儿消息不能走漏。飞熊大怒曰:“潜光本与我同谋约灭飞虎,乃贪飞虎的妹子标致,遂转了念头,反与飞虎算计我。若非识破了机谋,昨夜已做了刀下之鬼。今日弄得进不能,退不可,无地可走,无家可归,岂不是无用的赘瘤。”拔刀欲自刎,众庄勇劝住。忽又寻思曰:“横竖是个死,不如杀进碣门,能够杀了潜光,死也甘心的。遂挥军从碣门杀入。时绍军正用全力攻打衍鸿、存温的寨,不提防后面可飞熊的军杀来。飞熊以忿怒之师,逢着的便斫,衍鸿见绍军旗帜自乱,偕存温登高一望,是飞熊的军与绍军厮杀,未知其故,不敢轻动。存温曰:“趁彼军自乱,不乘此时杀一阵,更待何时。”即挥军杀出。时尹百全等见飞熊势猛,奋勇杀出碣门。飞熊却不追赶,回马来战存温。四个南可庄勇围住存温,已被温斫杀了两个。不提防飞熊的大刀从脑后削来,已削去半个肩膀,死于马下。衍鸿慌了,退军回营,将箭射住。

时潜光见飞熊不来追赶,复杀入碣门。忽雷见绍鹰扬、赵子廉、绍真、绍武,皆接着南可的庄勇厮杀,乃从乱军中来寻飞熊,恰遇弗江、司马恭绊住飞熊,正杀得气嘘嘘地,大呼曰:“忽雷来也。”手起刀落,早将飞熊斫下马来,一步兵割了首级。众余军见飞熊已死,或走或降。潜光鸣金收军,依旧屯营碣门内,与衍鸿相持。

却说飞虎使反间书,哄飞熊出了羊蹄径,使人塞断径之左丫;又令可大英、可贞忠、山贵搜空寨外的伏兵,杀散了。自率数十人打入飞熊府中,无男女皆杀了。乃使贞忠、山贵、石蛟往助衍鸿,以拒绍军,守而不战。呼家宝谓潜光曰:“可军连日不战,将以老我师也。昔玉廷藻攻可庄,设伏于庄之左右,伪遁以诱其追,上策也。斯时有可娇鸾在猜破其谋,故致于败。今踵而行之,必破可庄。”潜光曰:“军师不择胜策而效之,而踵人之败策,何也?”家宝曰:“时势不同也。今郁轮之智不及娇鸾,而熊、虎之乱过于明礼。夫镜静则明,人躁则暗。飞熊既诛则喜,我军围急则惧。喜与惧扰于中,将岌岌然,虑不终日,余何知焉。况廷藻之谋有可疑之迹,我则雷鸣不及掩耳,必胜之道也,公请勿疑。”潜光喜,即使尹百全、司马恭、绍鹰扬率军一千,伏庄左;弗江、忽雷、绍匡、绍武率军一千,伏庄右;奇子实、赵子廉率军一千,分伏碣门内外。自率绍真诸庄勇,卷甲而遁,留旧寨,故作虚张旗鼓之状,以惑之。  可衍鸿望其旗帜,曰:“彼遁矣,急追之。”贞忠曰:“彼有谋,无轻动。”山贵曰:“老庄勇从战多年,须发白矣,何怯敌乃尔。彼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