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尸横厅事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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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时白胖长大了好些呢。”

苏员外如何不明白她话里意思,字字都是含沙射影说着金氏亏待了平安,不由火起,待得朱娘子将平安抱了来,苏员外接过,在手上一瞧,那平安竟是比在金氏处瘦了一圈,不由沉下脸,问道:“你这个奶妈子是如何做的?平安怎地就瘦了这许多?”朱娘子听了,忙道:“员外,小少爷在奶奶那边睡惯了,乍然换到这个地方,夜里就不肯睡,哄个半日,也不过只睡两三个时辰。白日,白日。”说了,又飞快睨了团圆儿一眼,道:“姨娘精神好,说话声音不免就大些,小少爷偏是个浅眠的,略有个声音便醒的。”

朱娘子因怕苏员外责怪自己没照料好小少爷,故此就说了实话,且她也是个乖觉的,怕说白了得罪丁姨娘,故此言语含混些。苏员外如何不懂,便道:“我知道了,你去把平安的东西收拾了。”说着抱了平安就朝外走。团圆儿见了这样,如何不明白员外是要把孩子带走,一时情急,扑了过来就抱着苏员外的腿哭道:“员外,你这是耍弄妾么?一会儿把孩子送了来,一会儿又接了去。妾如何当得起?”

却说苏员外正朝外走,叫团圆儿这一抱,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忽地就想起了夏荷所说,这个贱人也曾这样抱过金氏,险些害得金氏摔了,勾起了心头怒火来,回身就是一脚,将个团圆儿踢得滚了几滚,团圆儿几时吃过这样的苦,伏在地上,又痛又急又怕,哭道:“员外上回打得妾血山崩,这会子要踢死妾么?”

苏员外冷笑道:“你爱死便死,我不拦着。”说了大步跨了出去,就吩咐锁门。底下人不敢耽搁,急急去拿了锁来要锁门,团圆儿正痛得不行,跪在了地上哎哟,听得锁门两字,连爬带扑,滚到门前,急道:“妾做错了什么,如何要锁起妾来。便是朝廷定人罪,也要有个章程。”

下面人因奉了苏员外招呼,又兼不喜这个姨娘已久,手下哪里肯容情,将团圆儿用力推开了,把门带上,落锁。团圆儿在里头听得锁门的声音,哭骂道:“狠心短命的员外,妾一身一体都给了你,还给你们苏家传递了香烟,你听了那个毒妇的教唆,就这般对妾,妾就是死了,也是个冤死的鬼。”

苏员外哪里理她,一转头见铃儿勾头缩肩膀站在廊下,果然是十分可怜的模样,就叫了她过来,就叫她收拾了跟着朱娘子去。铃儿见团圆儿今日受了这些气,知道一会儿必是出在自己身上,早怕得不行,此时听苏员外叫了一起去,恍然得出生天,忙答应了,去收拾自己东西,她也不过几件换洗衣裳,只包了一包,跟了苏员外便走。

且不说团圆儿在里头哭得如何伤心欲绝。只说外头她的娘王氏,也正是焦急万分。

遭辱 撒泼

且说王氏只为女儿正得宠,又生了儿子,休妻一事必是一说就准,不料数日音讯全无,不由就心焦。这日坐在铺子里发呆,却听得有人笑道:“王大娘好。”王氏抬了头一瞧,见是保正方青,立时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保正老爷。”这话音儿才落,又想起团圆儿如今已是本县首富苏员外的爱妾,苏府的富贵脸县太爷也要高看一二分,故此脸又拉下了,不紧不慢道:“保正老爷要打什么油?”

方青摸了摸胡子,慢悠悠笑道:“王大娘,你女儿真是好福气之人,果然应了那梦。”王氏听了,心思跃动,这方青怎么说着也是一方保正,保不齐苏府要休妻的事儿,他先得了信,只为从前得罪过我们,故而先来讨好卖乖。只是你害得我儿丁丰不能生育,待团圆儿做了员外奶奶,我必定叫她给哥哥报这个仇,想到这里,脸上更是冷淡,只说:“我们团圆儿自然是有福气的,不然,也不会进门就有喜,一胎就生个小员外出来。”

方青笑道:“你老女儿的福气还不止于此,你这女儿连金氏大奶奶也带得旺了起来。我只听苏家西街上药铺保和堂的掌柜说,如今大奶奶已然有喜两个月了,员外喜欢得什么似的,只要大夫开出来,凭它什么珍稀难得的东西,都流水一样往家送去。”

方青这番话直说得王氏脸色变更,心中十分不安,嘴上依旧强道:“十年不生,如何现在就有了?也保不齐是什么病,怎么知道就是喜!”

方青正是为着求亲不遂,故而怀恨已久,方才去保和堂赎药时,见苏府管家苏贵在叫取药,一□都是珍稀难得之物,平日里有钱只怕也难得,如今却是一盒子一盒子的搬了出来,心中自是好奇,见苏贵去了,方问那药铺的掌柜。掌柜同他也是熟人,又因着是好事,故而也不瞒他,就实说了。方青听得大奶奶有喜这话,高兴得意非常,连病也好了五分,药业不用吃了,脚下不停到了丁家油铺这里,告诉了王氏知道,喜滋滋瞅着王氏脸色瞬间颓败,真真比吃了人参还提神养气,得意洋洋去了。

王氏见了方青得意成那样,心中知道必是不假,不由担忧去团圆儿来,叫了丁富出来,立逼着雇了一辆车就往苏府去。如今她也知道了规矩,不再走正门,只往西角门那去。到了角门前,王氏跳下车,给了铜钱打发了那车去了,自己就往角门上奏。王氏自为是丁姨娘的娘,便也不等通传,自己就要进门。守着门的家丁,忙拦道:“你这个女人,如何这样大年纪一点子规矩也不知道。这里是苏府,你当是你家呢,就往里闯?”

王氏忧心团圆儿,哪肯同她废话,便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你当你大娘是谁?你大娘生你出来都有余,你个兔崽子还管着你大娘叫女人!我呸!实话告诉你,我是你们丁姨娘的娘,你们日后的小员外的老娘,丁姨娘可是你们员外心尖子上的人,你得罪了我,她在员外跟前哭上一哭,腿也打折你几次。”说了,又要往里去。

那家丁听她是王氏,一拳就把王氏打了出去,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老贼婆,你几日前在院子里如何骂我们奶奶的。你当老子不知道?那日老子倒不在,老子要在了,就把你这张老狗嘴里的牙都敲了,我们奶奶那样宽厚怜下的一个人,你女儿给我们奶奶提鞋也不配,你个老不死的老货,居然有嘴骂我们奶奶。老臊货还显摆你那个小贱人女儿呢?什么员外心尖上的人,别叫老子笑掉大牙!你那个女儿血山崩了,命倒是拣了回来,只是以后还真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个老贱货知道我们员外说什么?我们员外说,死了活该。”

这个家人骂一句,王氏就退一步,待得听到女儿血山崩不能再生,苏员外竟不管她死活,眼前一黑,跌了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家丁还不解气,又朝着王氏身上吐了口浓痰,道:“老东西,实话再说句给你知道,如今小少爷都交在了我们大奶奶手上,日后,小少爷必定只认我们大奶奶一个娘。”又说:“我们员外有话吩咐下了,以后不许你这个老不死的进去。你老还是回去关上门,蒙着被子在梦里做老娘罢。”说了甩手回去,将角门关了。

王氏听了这些,神思恍惚仿佛做梦一般,口中只念着:“不会的,不会的。我家团圆儿是嫦娥托生的,崔娘子说的,只要她生下孩子就能扶正的。”念道这里,心思倒是明白了些,便想着即是崔氏说的生了儿子就好扶正的,如今只问她去。

王氏便从地上挣起来,车子已叫她打发回去了,可怜她也是一双小脚,也只得慢慢一步步走了回去。

且说崔氏又说成了一门亲事,才拿了谢媒银,就买了一只鸡叫大姐儿蹲在门外杀,了自己蹬着门槛磕瓜子,四处乱瞧,一眼瞅见王氏发髻散乱,衣裳污秽,正一扭一扭朝自己这边来。崔氏她是走东家串西家惯的,团圆儿在苏家到底如何,她倒也知道一二分,见王氏过来,又是这个样子,便知是来寻事的,本想着躲一躲,转念又想,这天底下哪有媒人包到底的。想到这,也不躲了,只叫大姐儿进去,自己踏着门槛等着王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