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尸横厅事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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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1页)

金氏听了,含泪道:“相公就那样看着妹子在何家受欺负不成?我倒是想出头呢,只是我究竟是女流之辈,也没什么好法子,相公倒是拿个主意出来才好。”苏员外道:“也想过了,都是妹子不曾生育缘故,若是生个一男半女,我们去说话也响亮些。倒是你,快别哭了,月子里呢,小心做下病来。”

金氏听了苏员外话,哪得不心凉,苏氏是他妹子,他都那样说,可见得本性了,只是如今还要同他商议女儿事,只得忍了,拭了泪道:“只是相公,你倒是要拿个主意,若是何家来说亲,我们该怎么回绝了,又不带累妹子?”

苏员外低头想了想,道:“我想着就推在了菩萨身上罢。只说阿鲤同慧儿俩孩子命中都不宜早说亲,先拖着。待日后有了机缘,早早把慧儿许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却说金氏要着苏员外想法子,倒不是她自己没主意,只是要回了何家容易,只是中间碍着一个苏氏,若是何家因此衔恨,回去为难苏氏,便是她罪过了,故此把这事推了给苏员外,凭他何家知道了怎么样,都怪不在她身上,是以听了苏员外这话,自是依从。

苏员外又同金氏说了些话,方嘱咐她好好歇息,自己先去瞧了阿鲤同慧儿,俩孩子一早睡得熟透了,苏员外就在那里瞧了好一回,方才折了回来就在金氏卧室外间床上睡了。金氏若也劝过他去团圆儿那里过夜,苏员外因厌恶着团圆儿那回灌醉他,执意不肯,金氏也只得罢了,

如今只说,苏府得了嫡子嫡女大肆庆祝,富阳县上真比过年还热闹些儿,纵有嫉妒苏氏一门富贵得意,到底还是凑着热闹说热闹恭喜话多些,其中更有人气个仰倒。

因着团圆儿来历不凡,王氏便自高自大起来,寻常人家上门来提亲,说话就不大中听,故此得罪了不少人,待得团圆儿嫁了苏员外做妾,怀了身孕,这王氏更自封做了苏府小员外外祖母,行动说话间,开罪人更多了。大伙儿嘴上不说,暗地里都等着瞧笑话。

自苏府大奶奶金氏怀了双生子一事在富阳县上传开后,每日里都有人到丁家油铺前不阴不阳说上几句,丁大郎听了那些话,不说自己从前夫纲不振,都怪在王氏身上,怨她没有见识,不会做人,同她说话总没有好声气。王氏自叫大郎狠狠打了一顿,气性消了一半,大郎骂她,她不敢再同从前那般,横眉立目地骂回去,就是回几句嘴,一看得大郎脸色变更,便缩了头不做声,瞧着竟有几分可怜样。

那王氏起先见金氏母家那样浩浩荡荡送了催生礼来,已然气得牙根咬碎,心中认作是金氏母亲兄长欺负他们家没钱,故意炫耀,口中不敢直说,心上只是暗道:不过是个七品京官,就这样炫耀,还不知知道钱是哪来,怕不是那金氏悄悄从夫家搬了过去,如今换个样儿再挪回来,也就哄哄外人罢了。只可怜我们团圆儿老实蠢笨罢了,一点不知道顾惜娘家,。只保佑得金氏那个刁妇生下两个女儿来,我瞧她还怎么得意。

却不料金氏生下龙凤双生来,苏员外连着施粥三日,洗三那日又遍撒铜钱,王氏这里就有许多好事人来说了给王氏知道,有意要瞧王氏笑话。

诉苦 埋祸

又说王氏因从前兴头太过,故此待得苏府正房奶娘生下嫡子嫡女,多少人趁愿,都到了丁家油铺前瞧笑话,有就道:“丁家奶奶,你那外孙子如今可不寂寞了,有了弟弟妹妹了。”也有人笑道:“团圆儿果然有福气,她一进门,苏府大奶奶就怀上了。丁家奶奶,员外可谢了你不少银子罢。你老该享福啊,如何还守着这个小店和我们抢饭吃呢。”

王氏听了,气得脸红,掷了抹布骂道:“放你娘屁。你们也别兴头得太过了,我们团圆儿儿子可是长子,山高高不过日头去,皇帝家还讲个长子呢!”众人见了她这样,格外高兴,谁不知道,即有了嫡子,这分家产时,老爷太太必定是偏着嫡子嫡女多些,且若团圆儿依旧得宠还罢了,只瞧着苏员外为嫡子嫡女洗三气派就知道了,苏员外眼里哪里还有丁家活嫦娥在。

王氏虽有气,朱大娘到底是有些见识,自己走了去见了孙子媳妇何氏,关了门拉着她手道:“好孩子,我知道嫁了丰儿委屈你了,只是你即做了我们家媳妇,少不得要你辛苦些,往苏府走一回。他们大奶奶待你如何,你心上知道,只见了一回就送你一对镯子,如今她得了嫡子嫡女,你还不去恭喜她?你去了,便是我们丁家去了。”

何氏道:“祖母,你老不说,孙媳妇也是想去。只是我同丁丰守着这铺子,每日入息只够吃饭,如何买得起贺礼。怕走上门上就叫人打了出来,说我们失礼呢。”

朱大娘就笑道:“你这孩子糊涂。苏府那样有钱,什么没见过,还稀罕你东西不成?不过是贪图你一点子心意。不怕你笑,你那个小姑,都叫你婆婆宠得没了眼色,也不知道在苏府做了什么,生生搅得员外奶奶都不待见她。”说了,只叹息一声,又道:“你若是去了,只向着大奶奶给你小姑说几句好话,赔些情罢。我虽只见了大奶奶几回,也知道她是个讲理。”

何氏听了,满口答应,又问朱大娘,该备什么礼去,朱大娘想了一想,笑道:“就买些彩衣绣绷也就罢了。”何氏答应了,就送了朱大娘出去,进来见了丁丰就把朱大娘话与他说了,丁丰只怕王氏生气,因道:“我倒是能送了你去,只怕娘知道了不答应。”

何氏听了这句,反冷笑道:“你娘知道什么?你妹子给了苏府做姨娘,苏府得了嫡子嫡女,论理你娘就该去道贺,没有她不去,我们去了她反说我们理。”说了,就开了钱箱,取了几吊钱,就往街上去买贺礼。

却说丁丰这个铺子离着马寡妇杂货铺不过隔着几间铺面。何氏这一走过,就叫马寡妇瞧见了,那马寡妇堆了一脸笑,扭着尺许长莲足到了外面,笑盈盈道:“丁家妹子,可是要买东西?怎么只越了我铺子去?莫非瞧不起姐姐我么?”说了,就用喷香罗帕掩了血盆口儿笑。

这何氏原本十分不喜马寡妇,看轻她是个寡妇,却不守妇道,举止荒疏,爱倚在铺子前,不笑强笑,不说强说得逗引人,那何氏到底是正经人家女儿,羞于为伍,故此但凡要买些杂货,宁可绕过了马寡妇杂货铺去,只是她到底年轻,脸面薄,叫马寡妇拉住了,也只得进来,强笑道:“我哪里敢瞧不起李家姐姐,只是我要买东西,怕姐姐这里没有。”

马寡妇拉着何氏手道:“你倒是说说,我倒不信我这里没有呢。”何氏只得道:“我要买些彩衣绣绷,要送人,东西要好些,可不能叫人笑话。”只为马寡妇这个杂货铺,东西虽齐全,倒是西贝货多些,便是上回马寡妇塞了给丁丰那盒胭脂,说起京城宝容斋,也是西贝货,用水匀开了,在脸上也抹不匀,故此何氏便有此话。

马寡妇就笑道:“妹子,你这是瞧不起我铺子里东西呢,你随了我来。”说着,拉了何氏就往里屋走,何氏个秀丽女子,足下纤弱,哪经得起马寡妇一拉,只得跟了她进去,马寡妇就拉了她坐下,回身开了箱子,就从底下翻了包裹出来,回身在桌上打开了,里头包是几件彩衣绣绷。虽不算得如何了得,倒一色是苏绣功夫,上头绣小孩儿栩栩如生,何氏见了,便也喜欢,拿了在手上细看。

马寡妇见了何氏这样,就知她喜欢,便道:“你若是喜欢,只管拿了去。”何氏便问多少钱,马寡妇就道:“我们住着邻居也合该有缘,你要瞧得上,就拿了去,日后我来你铺子上打油,叫你家当家分量上别克扣我就是了。”

何氏听了这话,脸都红了,忙起身道:“我们并不敢克扣街坊。”马寡妇拉了她坐下道:“我也不瞒你,这些东西,原是我备着自己用,只不料竟没用上。”说了,就拿着罗帕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