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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横厅事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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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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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听了,就道:“姑奶奶这话很是呢,只是也没个好理由,若就这样撵出去,只怕丁姨娘不服气呢。”苏氏便笑道:“你也不要再这里同我捣鬼,左不过是你怕伤了你们奶奶贤名罢了。千不看万不瞧,我也看在我那嫡亲侄子侄女份上,这个恶人就我来做了,就借她不肯告发夏荷这理处置了她,冤枉了又能怎么样,朝廷还有个挂误呢,何况我们家。”说了,就命传话在二门上,丁姨娘打完之后不要进来了,就一辆小车拉了去东门外庄子上住了。说了又叫素梅进去给丁姨娘收拾四季穿衣裳,装了两个个箱子,就要素梅跟了去伺候。

素梅原在一旁看着,她虽早料到几分这会夏荷同都姨娘讨不了好去,但见了夏荷就这样叫卖了,不免也有些伤悲,此时忽然听得姑奶奶要自己跟了去庄子上,这岂不是一般叫打发出去了,那庄子上冷冷清清,再没个出头之日,忙跪了求哭道:“姑奶奶,婢子不愿出去。求姑奶奶念在婢子没错儿份上,开开恩。”

绣云在旁也道:“姑奶奶,这个素梅却是没什么过失,叫她跟了姨娘到庄子上,她心中自然不服,又怎么能当好差事?且她今年也十七八岁了,明后年也要放出去配人,就请姑奶奶开恩,留了她在家罢。姨娘那里,这里现有三个妈妈。庄子上原也有老妈妈在,不愁没人伺候姨娘。”素梅出不出去与苏氏原是无可无不可,便应了绣云,素梅听了不用出去,化悲做喜,哭着给苏氏磕了头,又要给绣云道谢,绣云一把拉了她道:“你从今而后小心当差就是谢我了。”素梅姿势满口答应。

团圆儿听得自己被打发到庄子上住,如何哭闹,就地打滚,又说要见员外,又是寻死觅活,抓了柱子不撒手,只是如何强得过哪些做惯粗活仆妇,就叫人扯了出去,扔在车上。里头绣云又嘱咐跟了去三个妈妈要仔细谨慎,不许姨娘同人多说话,更不许姨娘同家人来往,若是出了事,三个一起打死,唬得三个妈妈指天画地地应承。

苏氏见完了事,就说身上乏,要去歇歇,绣云自回来见奶奶,就把如何问话,姑奶奶如何处置都回了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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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金氏听了苏氏这样处分,便道:“亏得你在,若是就那样打死了夏荷,我也不甚安心,原是我差了她去丁姨娘那里,我只想着丁姨娘是不容人分甘,也好叫她死了那条心。 却忘了夏荷即不忿丁姨娘已久,如何肯安分。”说了,叹息一声,就叫人把夏荷东西都收拾了,送到人牙子那里去,也算尽了主仆情谊。

又说夏荷前后捱了四十板子,只得身上一套衣裳出来,那人伢子又是只要钱,哪里管她死活,只扔了她在一间小屋子里,给了一碗冷水,一只冷馒头就锁了门。夏荷虽是个丫鬟,从小倒也没吃了什么苦头,到了这时,自然觉着苦不堪言,细想生平,竟如做了一场梦。正在这时忽然就接了金氏差人送了出来东西,夏荷见了自己从前衣物首饰并积攒体己银子,这才觉着后悔,痛哭不已,只是悔之晚矣。后来只听人说有个北方来客商喜爱夏荷俏丽,买去做姨娘,带回家乡去了,再不知夏荷后事如何。

又说这里绣云回道:“奶奶,姑奶奶原叫素梅跟了姨娘去庄子上。婢子知道这个素梅也不是个安分老实,就这样叫她跟着去庄子上,她心中衔恨,保不齐就同丁姨娘一鼻孔出气,反生事。倒不如就留在家里,也省事,横竖她也是要配人出去。”金氏听了,笑道:“你果然心细,正是这理。”

此时阿鲤同慧儿正睡了起来,吃了奶,余娘子同萧娘子就抱了来见金氏,这双生姐弟,面貌虽同,性气很不一样,那阿鲤仿佛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甚是持重,颇少哭闹,吃饱了就睡,便是金氏逗他,也只张了乌溜溜眼珠子瞅着金氏。倒是慧儿,只是要抱,略放一放在床上就不依,不过二十来日孩子,略逗一逗,就张了没牙小嘴咿呀做声。

这素来都是会哭孩子有奶吃,金氏听得女儿叫,便把心都化了,忙抱了过来,哄着慧儿道:“好孩子,莫要叫哩,娘最疼你。”慧儿又咿呀几声,金氏便道:“是呀,是呀。我们慧儿最乖。”萧娘子就在一旁捂了嘴儿笑,道:“奶奶,小姐还没满月呢,如何就听得懂话呢。”

金氏便笑道:“我同她说话,就觉着她什么都知道一般,没事儿就爱撒个娇。倒是阿鲤,到底是男孩子,不爱理我,他不理我呀,我也不理他。 ”这句话才落,不独慧儿就连阿鲤也发了声,众人都笑,余娘子便道:“奶奶,少爷不答应了,说你偏心呢。”萧娘子便笑道:“从来人家都疼儿子,到奶奶这里却倒个个儿,疼女儿多些儿呢。”

金氏道:“都是我孩子,我哪有分厚薄。只是阿鲤是个男孩子,将来无论是读书出仕还是跟着他父亲从商,都要有个主见决断,顶得起家业,哪能跟个女孩子一样娇养,若是养成了女孩儿一般性子,顶不起自己头上一片天来,才是害了他。”

从来若是一家人家子息上艰难,忽然得个儿子,无论贫富,多有娇养,更有甚者,为着好养活,更当了女孩子一般,就有养成只知温柔风月,不知世情经济绣花枕头,若是有祖宗庇佑,有家有业,还好些,若是家道中落,便苦了那孩子余生。金氏这一番话,却是正中要害。房中众人听了,无不心服。

又说到了晚间苏员外回来,来见金氏,金氏就把白日里苏氏怎样处置夏荷同团圆儿事说了,苏员外道:“我已听宝泉说了,依着我性子,夏荷那贱人敢害我孩儿,就是打死也便宜了她。只是绣云说也有理,不能为个贱人,伤了我孩儿福气。只卖了夏荷去,也太便宜她,我倒是平不了气,我想着把她爹妈也卖了去,方能出了这口气。”

金氏忙道:“相公要卖了他们容易,不知道,怕说你手上没活钱,打发下人呢,就是知道是他们女儿犯错,我们脸上也不好看。横竖他们都在外头当差,进不到园子里来,你瞧不见他们就罢了。再说她爹娘那个年纪,能卖哪里去。”

苏员外听了这话才罢了,又道:“丁氏也是个黑心,我料着她怕你生了嫡子,所以夏荷动手,他就快意,撵好。我只告诉你一句,平安那孩子,不许他知道她亲娘是那样东西。我倒想他认在你名下,你意思怎么样?”

这平安一认在金氏名下,庶子便做了嫡子,且又是长子,金氏如何能答应,这也是做母亲为儿女考虑天性。金氏想了想,笑道:“平安那孩子怪可人怜,妾也当他亲生一样,只是相公想了没有,这都说十月怀胎,平安同阿鲤慧儿只差了八个月都不到呢,小时候还好说,待得他大了,自己一推生辰就知道了他不是妾亲生,那时他自然要问亲娘,相公可想过怎么说没有?。”

苏员外听了便道:“如何不好说,只说他娘死了。”金氏便道:“相公请想,就是死了也有名头,又来历,相公编个不成。妾倒是想着,一般平安是叫妾母亲,就不要告诉他他亲娘是谁,待得平安大了,若是丁姨娘改过了,叫平安知道他丁姨娘所生也无不可。若是丁姨娘还是一般糊涂,只好委屈她了。”

苏员外笑道:“还是你周到。”便问孩子呢,金氏笑道:“相公这时候还问呢,早睡了。”苏员外就在金氏腿边歪了,同金氏商议如何给阿鲤慧儿做满月。金氏忙道:“如今是妹子管家呢,你就该同她商议,你这样越了她来和我说,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她做不好?哪有这样使人。可不是叫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