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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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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1页)

而他的女人,从来都理应养尊处优,理应雅致如兰;她的纤纤十指,理应是用以抚琴研磨,挽髻贴花的,别说是做粗活,就是沾了搓衣板阳春水,那也是一种亵渎。他的女人,理应是一身或华丽或素雅的宫裳襦裙,手摇纨扇,在太掖池边逗鱼赏鸟,在贵妃塌上小憩假寐,在文武百官之前接受他的册封,享受富贵荣华与无尽珍宠。可而今,他没有想到,他的女人不只为了他抹花了那绝艳的姿容,穿着破烂不堪的布衣,甚至——

她竟然为了他,这么不计身份地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真真正正无言以对。

蓦嫣见他脸色很难看,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悄悄地把鸡装进袋子里,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尔后,她悄悄缩在那里,偷偷盯着他,看他的脸青得如同即将掀起狂风暴雨的天空,很有几分吓人。

她也大约意识到了,可能她的某一些行为不得他的赞同。以他高贵的出身与自负的性子,又怎么肯接受这嗟来之食呢?而且,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素来自负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恐怕接受不了如今这般亡命的寒碜光景吧?

“以后不要再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我如今虽然落难,身无分文,到底也还算有一技之长,应该养得起你。”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她惶惶不安地时候,他却把所有想说的斥责全都咽了下去,只是颓然叹了一口气,使尽力气抬起手抱住她:“我好歹会几句北夷语,到了下一座村落,可以去给人治病,换回些吃食的,你不用太过操心。”

本以为他会别扭很久,可是,他却突然说了这么让人窝心的话,蓦嫣有点吃惊:“可是,你的身子不是还没好么?”

“不碍事的。”他扬起淡淡的笑,显得很无奈,那抱住她的双手像是得了什么情绪的指示,微微收紧:“只不过,我如今手不太方便,没办法开药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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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虽然萧胤很不愿意面对,但是,他仍旧不得不承认,他向来高傲自负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自小生在皇家,长于内廷,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曾以为升斗百姓的生计问题不过是小事一桩,如此简单,可当他沦落到了这一步,他才明白,这些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事,做起来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无数倍。

在他扬言要以医术养活她之后,第三日,在进入噶达贡大雪山之前,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那个村落。巧的是,落脚歇息的那户人家正有人在闹风湿痛,听说萧胤是个大夫,便巴望着能够讨点管用的药方子。

萧胤想也没有想,便脱口用北夷话道:“当归、防风、麻黄各5钱,秦艽、独活、续断、羌活、鸡血藤、川芎各3钱,塞进鸡腹中反复熬炖,只取那汤水服用,只要能坚持连服一个月,便可追风散寒、舒筋活络,就此痊愈。”待得他说完,只见那家人全都傻傻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是没有听懂。

萧胤有点不明就里,直到蓦嫣戳他,问他说了些什么时,他便小声地用汉语对她复述了一遍,谁知,蓦嫣一听完,随即以手掩唇,微微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凑到他耳边悄悄为他解惑:“咳咳,凌大夫,这些药恐怕不太合适他们用。”

“哪里不合适?”萧胤蹙起眉,不知道自己开的这个药方子有什么问题。

蓦嫣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萧胤平日里开药方从不问药物的价格,总是只管挑那名贵的,罕见的,自然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药材,在如此偏僻的村落,根本找不到。“这些老百姓都很穷,要是有钱去买这些药材,也就不会来请你看病了。”她眨眨眼,努努嘴,示意他仔细看看人家的贫富程度,为他指点迷津:“你能给他们指点些价格合适的药方子么?”

萧胤有点语塞了,蹙起眉想了好半晌,才算想到一个,也不知合不合用。“经秋霜打过的南瓜藤五两,洗净,晾干,斩成细段,加入五两甘蔗红片糖,浸在米酒之中,密封至米酒变红,便可饮用止痛。”

说实话,凌之昊教他医术之时,他素来只求捷径,从不曾费心去想过什么合用不合用的问题,而且,那些药材于他而言,哪一样不是予取予求的,每个限制?他哪里思考过这些贫苦百姓的承受能力问题?

看着那一家子的怀疑眼神,萧胤的额角有些抽搐,直到晚些时候上了噶达贡大雪山,他也没怎么说话。

入了噶达贡雪山,雪开始悠悠扬扬地飘洒了起来,上山的路已经不适宜再用那木板拼成的破马车了,蓦嫣便让硬是让萧胤骑在马上,自己则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走。倒不是不想上马,只因那山路太过险窄,她只担心没人牵马会出什么意外。就这么一直走,直走到她的双脚已经冻得仿佛没有了,才算是觅到了一个山洞,可以勉强避避风雪。

看着蓦嫣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晚膳,萧胤百无聊赖地坐着,长叹了一口气:“蓦蓦,我今日才算知晓,百姓黎民的生计问题,实在是不简单的一件事。”

说实话,这些生火煮粥一类的事,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更何况,这几日的经历,使得他深切地认识到,倘若没了那一层皇权的华丽包裹,他便什么也不是,甚至连养活自己也很有些勉强。

倘若,他与蓦蓦只是民间的贫贱夫妻,他便更觉自惭无用,说不定,他连温饱也无法给她。

说来说去,他有什么资本自负?

“你总是想得太多太复杂了。”蓦嫣熬煮着牛肉汤,把话说得心不在焉地,却偏偏正中要害:“社会分工不同而已,要是谁都能上得朝堂,下得厨房,这天下还不乱套?”自从上山伊始,她便看出了萧胤的沮丧情绪。此刻,这安抚性的话,她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有多么大逆不道的言辞。

可是,萧胤却听得愣了一愣,继而不再搭腔。

最近这几日,他老是从蓦嫣的嘴里听说一些新鲜的名词,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捡来的。以前,他每每与她接触,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从未关注过于目的无关的部分,可而今,他才算发现,这个女子和别的女子有太多不同。

待得香味扑鼻的牛肉汤熬好了,蓦嫣成了一大碗递给萧胤,示意他先喝了暖暖胃。

“这是什么?”萧胤接过去闻了闻,似乎是有点惊讶:“牛肉汤?!”他蹙起眉看她,似乎是要她先解释这牛肉的由来,有偷鸡摸狗的前车之鉴,他看她的眼光总是带着怪异。

蓦嫣嘟起嘴,解释说这牛肉是那村落里的人送的,并不是偷的,萧胤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下来。她有点气恼,转了转眼珠,决定作弄他,便故意凑近了去,添油加醋地解释:“这是有名的‘三巴汤’,很补的,你一定要全部喝完才成哦。”

“什么三巴汤?”萧胤果然上当,咽下了嘴里的那一口汤,便立刻诧异地追问。

蓦嫣装作不经意地解释着:“所谓‘三巴’,就是牛嘴巴,牛尾巴,还有牛——”说到最后的一个名词时,她故意顿了好一会儿,才故意像是犯难地蹦出两个字:“牛鞭!”

乍一听那话,萧胤的脸一下就僵了,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把吞进肚子里的东西立马给吐出来。

“哎,别吐别吐,我骗你的!”见他一副要作胃的模样,蓦嫣急了,生怕他真的吐出来,平白浪费了这好食材与她的一番苦心,立刻伸手掩住他的嘴,忙乱地澄清道:“这是牛踺子汤,不是什么三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