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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眼深处[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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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张雯初将能说的都说了,拍了拍裙摆,踩着高跟鞋走到梳妆台,从压在最底下的饰品盒里翻出钥匙,抵在中间抽屉的锁芯里一扭,整个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抽屉被利落拉开,里面摆满了信件,每一封都被精心保存,整齐码放。信件收纳盒旁边压了两个本,一个黑色商务本,一个彩印日记本。

她将两个本拿出来,递给张深:“看看吧。”

本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彩色那本已经褪色泛黄,从侧面都能看到卷边,当初一定被反复翻看使用。张深捏着本,只觉手中沉甸甸的,没有立马翻开。

张雯初把两个本交给他后不再停留,潇洒转身,脚踏过地毯,每一步都踩得很有气势。握住门把手时,她身形停顿,说:“小深,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对钟厉,对这个家都有,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不能说钟厉完全没错,他确实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没有在你幼年给你足够的关爱,又对你的教育太过严厉约束,你怨恨他是应该的。”

张雯初说着回头笑了一下,“可他终究是非常爱你的,所以别往他最深的伤口上撒盐。”

“他也会痛的。”

房门紧闭,如同与外面隔绝,半点声响都听不见,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站在里面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孤独浮上心头。

母亲那十几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张深不敢想,坐进吊椅里把两个本放在腿上,他迟疑两秒拿起彩印那本,翻到第一页看见那圆润可爱的字体时,指尖一颤。这是母亲的字,只可惜放了太久,墨痕都有些淡了,变成了浅浅的灰色。

他手指首页“日记”两字,缓慢地开始翻阅,每一篇记事都不算长,大多数不过是日常的记录,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这本日记行文风格多变,时而笔墨有力,直击内力,时而活泼欢快,令人忍俊不禁。他不由感慨,母亲不愧是文学教授的独女,写个日记都这么有看头,忍不住一页又一页地翻过。

不一会儿看完了大半个本子,到了后面日期总是断断续续,甚至有时候连日期都没有,写下的每字每句也尤其沉重。

倒数第二页,整张纸就正中间写了几个字,开玩笑口吻一般的话,却看得张深心房收紧,压出了酸汁。

那页写着:钟厉,我好像快不行了耶

手指捏着这张纸翻开,抚摸到下一张时,感受到纸质异常粗糙,还带着褶皱。张深一愣,连忙看去,这一页皱皱巴巴,中间轻鼓了好几个小包,满页字迹中一大半都被晕染。

他摸了摸鼓包的位置,这里薄软,是被打湿又吹干的质地。他脑子开始浮现母亲是如何写下这一页的,是坐在梳妆台笔锋刚落,眼泪就滴下来了吗。

他逐字逐句读完后,彻底无法保持常态了,抱着本子弯下腰,从肩膀,连着整个脊背都在颤抖。

缓了很久后,张深翻开了另一个本,笔锋犀利,字体遒劲有力,光看就知道是谁的本。他缓缓翻开,当写了满页的“克己慎独”映入眼帘,心情复杂。

那夜宾客待到很晚,夜半才散场,张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老宅的,回过神来就已经回到了家,站在了漆黑一片的客厅中。

精神异常恍惚,四肢绵软,心底有无数猛兽在怒吼,想要趁他无力压制冲破牢笼。

压抑得好痛苦,张深忽然很想大醉一场,借着酒意肆意宣泄,为所有深埋心底的情绪找个突破口。

他从冰箱翻出所有啤酒,在酒柜里找出珍藏多年的白酒和红酒,一并拿到楼上,然后盘膝坐在地毯上,对着夜空,沉默地把所有酒都起开,红白啤一样也没落下。

冰凉的啤酒顺着食道滚进肚子里,他不要命地仰头猛灌,一瓶接一瓶混着喝,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白水饮料。

酒过三巡,地上扔了满地啤酒罐,白酒和红酒瓶滚到每一个角落,酒瓶里残留的液体顺着瓶口滴在地板上。

张深靠在床边,捏着白酒瓶,边灌边低笑,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划过下颚,滚过喉结,滴在衣领上,浸湿一片。

他举起酒瓶还要灌,可酒已见底,如何用力倒,也只会晃出一两滴水珠。他撑坐起来,在地上摸索寻找新的酒,摸到的却是满地空瓶。

没了,连酒都要和他作对。

他仰头吸了口气,用十成的力气握着酒瓶,然后猛地摔了出去,玻璃瓶破碎炸裂的声音像个开口,唤醒了所有的恶。

一瓶,一瓶,再一瓶。

噼里啪啦。

阳台满地残渣,他把所有玻璃酒瓶全部摔碎了,一个不剩,然后侧躺在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竟有些安慰。

张深头晕眼花,眩晕的视线都无法对焦,耳朵嗡鸣,全身无力。朦胧之间,他看到了躺在酒瓶中的手机,刹那间,有了迫切想见黎醒的欲望。

他用最狼狈的姿势爬过去捡起手机,硬扛着眩晕拨通了黎醒的电话,

每响起一声接通音,张深的心情就更恶劣一分,所有坏情绪都在翻涌,他捏紧手机,在心底催促,不停地催促,希望黎醒能快点接,不要让这通电话变成无人的忙音。

“深哥?”

接了,是黎醒的声音,有些沙哑,是睡着被吵醒了吗?

张深现在没法思考任何东西,甚至无法判断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任由酒精占据身体,发号施令。他脱口而出:“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