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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这几句话,便足够吸引人注意。

祁隼已然眼尖瞥见巷口处有人朝他们投来惊诧的目光,甚至有一、两个人驻足观看。他下颚绷得死紧,抿抿唇,才干巴巴地道:“我行李还没拿。”

“就你那几件破衣服,我们家还会缺了你不成?”祁伟兆“呸”了一声,冷笑,言语间充斥羞辱,“我可不想我儿子裸奔上新闻给我丢份儿。”

饶是祁隼这样不大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这时也不免感到脸颊有些火辣辣的,他父亲这话说得不管不顾了,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扒他衣服的羞耻。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淡定,声音却难以止住唯己可察的颤抖,“……我不会回去。”

“别逼老子给你来硬的!”祁伟兆怒不可遏,更是目眦尽裂,隐约……或者早已失去理智。

同为一个正常生长的成年男子,祁隼自然不怕来硬的,更别说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骨瘦如柴的他了,现在的他身上肌肉隐含爆发力,真要来硬的,还不知道谁会处下风。他淡淡地点头,转身就要走,算了,他还有工作得忙。

怎料就在这一刹那。

惠淑玲抓住他的手腕,泪水滚落,语带哽咽,“小隼,妈妈求你了,回家吧。”

“……”祁隼心肠终究是软的,多少还是有点儿怕自己母亲的眼泪,纵使他再清楚不过,是鳄鱼的眼泪。他顿住步子,暗叹口气,“所以你们愿意跟我好好谈了吗?”

“你要谈什么!”惠淑玲嗓音尖,凄然道,“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

他们夫妻俩倒是不晓得,祁隼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事已至此,蛮横的父亲此刻又情绪上头,恐怕也没办法使缓兵之计,他真要上了车,就是直接被抓回去了。他尽量避开、无视那些好奇看戏的视线,索性直说了,“我可以听你们的,回去读物理,但是你们不能管我想去哪所学校,不能干涉我的交友,也不能替我决定我的人生。”

不出所料,闻言,祁伟兆果真先跳脚了,“反了天了你,老子还管不得你了?”

“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啊!小隼!”

惠淑玲手上的力气依稀又加重几许,她顾着达成目的,完全没注意到儿子眉头瞬间一蹙,“我们是怕你像三年前那样,胡乱填了大这种野鸡学校,才会想干涉你的志愿,你说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呢,小隼你这是要掏爸爸妈妈的心脏啊!”

说着,像是阀锁坏了的水龙头,泪流不止,愈来愈汹涌,一颗一颗滴落在自己儿子手上,祁隼却奇怪地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仅仅一片冰凉,凉得他不由想瑟缩。

她又喘几口气,道:“管你交友也不是不让你一个朋友都不要有,人出门在外都是避免不了走关系的,所以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呢,小隼,你怎么……怎么可以误会我们呢,我们……爸爸妈妈只是要你交好有用的朋友!”

听完,祁隼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微弯唇角,似笑非笑,“什么叫有用?”

“能给你好资源、给你帮助的。”惠淑玲不带犹豫地回答他。

祁隼有些悲凉,有些讽刺,“你们的生活就只有利益?”

惠淑玲反问回去,“没有这些,又有哪段关系是无坚不摧?”

“……”祁隼被问得顿时无语凝噎。

这话说得未免太绝对了,可他也无法理直气壮地断定她说错了。

他无不自嘲地心道,也许吧。

但那又怎样?

他晓得自己并不想要这样子的人生就够了。

就够了!

惠淑玲哭着“求”他,“小隼回家吧,好不好?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越来越多人停在巷口吃瓜,祁隼进退两难,甩手不是,不甩手也不是。

他分外恼恨他们这般步步紧逼,不逼死他不罢休的架势,虽说也是他自儿个考虑不周,没想过他们夫妻俩会舍得下脸皮,明明前世他和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他们也不乐意被人瞧见扯下得体伪装的模样,特意回家才发难。

早知如此,他刚刚应该多费神,去找一家有私人空间的店面处理。

为什么无理取闹地泼撒时常有用?

因为其他当事人还是要脸的。

其他当事人祁隼咬紧牙关,修长的五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一点一点往中心聚集、收紧,他的掌心肉明晰感受到指甲掐入的刺痛,他非常不甘地想,真的没办法了吗?真的……只能屈服了吗?他重生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换取黄梁一梦?

真是如此的话,还不如让他死在那场空难。

不成想还没等他绝望地张嘴说“好”,人群中便恍如冬天挤曲奇面糊一样挤出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道身影踏着微光,快如黑影直直冲了过来,双手马上拽住祁隼的另一只手,抓得紧紧的,仿佛害怕祁隼就这样被劫走似地,随着柔软温热一并天降至这片人间炼狱的是少年清润又难得愠怒的嗓音,“你、你放开他!”

谢云今天陪妈妈去工作室后,怎样也专心不了,眼皮直跳,心情诡异地发闷,好似有颗石头压在胸口下不去,眼前分明是一张和平常一模一样的图纸,脑子却一片空白,他满心都在没来由地担忧祁隼,于是趁着妈妈的教学进度告一段落时,忙不迭跟妈妈说自己想来找祁隼。

严珠丽以为自家儿子是刚恋爱的相思病犯了,哭笑不得,倒也没拒绝,正如自己老公总是舍不得让自家儿子吃苦,她也同样不忍心看自家儿子不高兴一整天,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母子俩过来后,竟然还能看到这样一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