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长袖善舞挽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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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我不明白为什么皇室中人总有那么多的姿态,如过场般一副副地换着面具。偶间触及的总是不为人知的又一面,偏永无法将他们了解。玄烨如是,孝庄如是,常宁亦如是……此刻的冷清,犹见常宁漠然的笑意低下遗留着的一丝苦。

似乎这个男子曾说过,唯有高居所有人之上,才可保护身边之人。我惶然。

“你走吧,宜贵人的事,而今只有看她自己的了。”常宁道,“皇兄不会让她死。除非,是她自己一心不求存活。”

良慈只得离开。光衬着她的背迹,留下长而狭的影。几多萧索。

不多会,常宁也离开了。四面一静下,我便只闻身后低和的呼吸。

有视线落在身上,低叹了口气,我稍一用力挣脱了那个怀抱,万福显得端正而不卑不亢:“皇上吉祥。”

沉默。

我敛眉低目,不再看他。

只留风过,而叶落无痕。我静候等他开口。久时流去,终闻那一声低叹:“宛文,你就必须这样对我吗?”

心底一触,我应道:“若皇上是命令宛文的话,宛文自是不敢。”

抬眸望去,目色坚定且铿然。

这才发现玄烨消瘦了。虽依旧皇袍加身,却掩不去疲态。算下时间,而今该是正值兵乱盛起之时,但后宫中除我的事闹得鸡犬不宁之外,犹未有一丝不安的异样。他在此事上下了多少的心力,可见一斑。

那双眼深邃至此,几多不忍,我终移开视线。

“连五弟这局外人都知我不会让你有事。宛文你还不懂吗?”玄烨出言,已是绝口不提常宁对王位的野心,反而说了这番话。

这样避重就轻,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自己仍是看不透这人。

虽早知玄烨对常宁多有防范,但那应也只是停留于猜疑。庙堂上的事我不知晓,但从平素的言行不难看出,以常宁为首的亲王党少不得给玄烨寻过几多的麻烦,那么,现下亲得证实了王弟的野心,他是会快刀斩乱麻,亦或是,依旧故作不知?

回想众人面前时那兄弟和睦的画面,我不免苦笑。

皇家的面具,是戴给外人看的,而内在的惊涛暗斗,又有几人知?繁华下所掩盖的污晦与丑陋,一旦被揭示出来,会为怎般不堪入目,又怎般的叫人心寒彻骨。

我却是缓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声静,两声叹,话语吟出,扩开头顶的一片天。

似乎并不想谈那个话题,玄烨莫名说道:“旧业遥清渭,沉思忽自惊。”

后悔吗?他真的悔了吗?无言笑起,我只能顺于他的话语,却道:“数枝幽艳湿啼红,莫为惜花惆怅对东风。”

不可否认,他之前所做的并没有错。

一如孝庄所言,美人江山不可兼怀。玄烨,他是帝王,是明君,所以才会有后世称颂的千古英明,若非那种果敢睿智,雄姿英发的傲世之姿,他又怎倾得了我的心?他不会为第二个顺治,自然,我也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顺治。所以,他的猜疑并没有一丝的错误,而问题的根源,在我。是我自己,已然累了。

我对于这个世界,本就同于在风中的花颜。在这清宫之内几乎微不足道,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土又如何?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以康熙帝那令人咋舌的后宫,我一去,怕不用多久他便可将我淡忘的吧。

不可免的怅然,但我知道自己此时只盼自由。

近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脑海中一直留有一种古怪而又非不可能的念头——或许,此世的“宛文”一死,我又可回去。

这是一个赌,也许,不论输赢都会万劫不复。我的心,终究已经留在了这里。

“宛文,你究竟想我怎么做?”此言一出,我知他已彻底妥协。那双眼不再深不见底,而是渐渐地流出了一种无奈。

没了伪装,他只是那个用万里河山衬托出背景的男人。

低眸,轻叹,我问:“你能放了小桃吗?”

“可以。”几无考虑地答出,惊然间我只见他一脸的坚定。

有些干涩的纯依旧红地直刺入眼,闭合间的话偏上叫我无措。

可以?这两个字他怎可说得这般轻松?他想如何堵上那悠悠之口?强权暴力吗?他为明君,他不可能这般荒诞无稽。又或者说,他是想让众人的流言随意散去,唇枪舌剑皆指于他,而他则故作不知,任那些言语刺心伤情?或许,他亦只是情急之下的权益,一心只望我回心转意,乃至,不记后果……

若是初时,我想我会安心地接受,满心欢喜。可现下,心境竟是平静地连自己都觉不可思议了。

无论是近日所见所闻又或是孝庄的言语,都令我真切体会到何为帝王。为了我的命可留下,他竟犹需屈膝去向那太皇太后求情。该说窝囊吗?又或是,依旧是一句“身不由己”……

有一点孝庄所言不虚。我为我,永不会似那董鄂。我身边的男子可以绝情,可以滥情,却不可以深陷情网之中。那样只可使一个人变得狭小浅薄。

儿女私情是太过软弱的情感,我渴望拥有,又,不期待被支配。几多矛盾,又恰有融合。

我笑道:“可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小桃本就无辜,宛文所求的不过是恨怨得主,天理因由。”

这般的话锋陡转,玄烨一时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