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1页）

它在甲板上一路滚啊滚，穿过一层又一层人群，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一截皓腕从里面伸了出来，葱根似的手指聚拢将地上的珠子拾了起来。

门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外露的手臂，腕骨小巧，线条优美，美玉一般泛着温润的光泽，光一只手就让人觉得好看的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这不是男性的手，红发海贼团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性成员？

这颗珠子给了多丽丝一种熟悉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女人的直觉让她内心惴惴，他们来这里仅仅就是阻止海贼与海军的战争么？

她从门后出来，拿着那颗珠子向甲板前方围着的人群中走去。

外来的海贼们在见到门后出来的人时，有一瞬间脑袋空白。本来被失去亲人队友的巨大悲伤笼罩的他们，又发现了件不可思议的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见她向这边走来纷纷不自觉的让出了路。

被白布覆盖着的人身形巨大，她并不熟悉，这让多丽丝稍稍放下了点不安。她蹲下身，将珠子重新放回了从白布边缘伸出的手里。死去的人手掌已经有些僵硬了，所以才让这颗珠子滑了出来，多丽丝用双手将它重新合拢，以便能包住这颗珠子不让它在掉出来。

它应该对这人来说很重要，不然为什么在死时仍拿着这颗珠子。

站起来的多丽丝看着甲板担架上的人，他小山似的躺在那儿，白布上血迹斑斑，全是从他体内渗出来的。那些外露的肌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迹最浓的两处在他的胸腹上，极其规则的两大团，应该是那里被直接打穿了。很难想象，他生前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创伤。

多丽丝看着他，在这一刻才直面了这场战斗的残酷。她像被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凉意从脊背升起，席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后直达心底，将它冻住让人难以一呼吸。

她害怕，不仅因为眼前的，更因那些她原以为忘记的过往。

“多妮，过来…”

这一声，将她从黯然的沉思中唤醒，多丽丝看到对面的香克斯向她伸出了手。她走过去，依偎在了他的身旁，结束了自己刚才那些无边的猜想。

香克斯并未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他并不介意此刻因为他这亲密的动作，而引来的周围那些探究目光。如果可以，这样的场景他其实根本不想让她经历。她刚才面对尸首时的发愣无措让他很不好受，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他们是海贼，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可是看见她站在那头孤零零的回不过神来，迷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只从原始森林误入喧嚣的鹿，让人很想抱着她好好安慰一番。所以此时她若是觉得这样能好受点的话，他是怎么都不会拒绝的。

余光里，多丽丝瞥见了刚刚被挡住的另一具尸体。白布顶端未被覆盖住的微卷黑色短发，露出来的些许胳膊上的肌肤有着刺青，她曾见过。

多丽丝急需证实一件事情，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掀起了布的一角。里面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说明了事实。

“艾斯……”她茫茫然的呓语道。

“你认识他？”

“嗯，他以前帮助过我，很好很好的……”说到这她哽咽起来。

猜想被证实，多丽丝将脸埋进了香克斯的怀里。转头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了出来。香克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手环住她。黑色的披风顺势将人罩了进去，阻隔了外界对她的探究。两人未再说话，此刻也无需多说什么了。

船上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虽然很想调笑打趣这样的红发一番，但此刻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们都不复以往的兴致了。

多丽丝并未多关注新闻，自从找到香克斯他们后，她就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并不在意了。这世界其实她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所以她并不在乎它究竟怎么样了，她唯一关心的事已然达成。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她想要的小圈子。

而这一想法，在这刻被打碎了。从香克斯怀里出来，坐在楼梯上的多丽丝看着下方的人入殓遗体，棺材是他们用船上之前囤积的木材现做的。那惨烈的伤口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起这个世界来，因为这关乎到了她所在乎的每一个人。她不能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头儿，鹰眼…”

路的一个不经意转头，看见了海面上行驶的另一艘船。

这话让香克斯从人群中抽离出来，走到了船舷边。黄昏下，海雾中熟悉的几点蓝绿色灯火忽暗忽现着。

“喂，鹰眼，参加葬礼么？”他朝海面喊去。

缀有白绒毛的黑色礼帽檐下，一双锐利如鹰的金色眸子抬了起来。他看向不远处船舷边站着的、对他发出邀请的人。

“可以。”

思考片刻，觉得回去也并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于是，鹰眼一个纵身跳上了那艘龙头船。

刚上船，一只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难得见面呀鹰眼，叙叙旧如何？”

香克斯揽着他往里走去。停棺的地方已经摆放上了几圈白蜡烛，它们正燃烧着，其他人依旧沉默。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香克斯掏出瓶酒递给了一旁的米霍克。

“要喝吗？”

“你的船变得不一样了。”

并未接过酒的人开了口，答非所问，说出的话在香克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