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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婉婉抬眼看她,&ldo;你不愿意跟着皇上?&rdo;

她朝外面扫了眼,&ldo;我和你掏心窝子,你可不能卖了我。&rdo;见她应了,方压着嗓子说,&ldo;我不喜欢皇上,不想当他的妃子。&rdo;

这么不会拐弯的人真少见,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敢直言不喜欢皇上。不受宠的尚且要装一装呢,何况她这个费尽心机才被重新接进来的。

皇上讨人喜欢吗?婉婉知道并不,所以她说这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ldo;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rdo;

音楼的眼睛霎时就亮了,平时跳脱的人,忽然沉静下来,抿着嘴唇,眉梢有点点笑意,看上去风华无双。可是她慢慢摇头,即便真的有喜欢的人,也绝不敢承认。她现在顶着太妃的名头,其实是皇上内定的妃嫔,已经进了宫,什么想头也不能有了。

但是她不待见皇帝,这个婉婉瞧得出来。和自己私下见面时,她生龙活虎,皇帝一来探望,她就称病,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婉婉偶尔和铜环谈起她,铜环也发笑,&ldo;这位端太妃,真是有意思得紧。&rdo;

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也会成为xg格的写照。明明看不见的东西,却能凝聚成塔,汇聚成楼,那该是多么qiáng大的一种力量,音楼就是个qiáng大的人。她的老家在江南,常常和她说起南边的风土人qg,青砖小巷,秦淮夜唱。雨后倚着临水的栏杆放下竹篮,渔人收很少的钱,会给你一条肥厥厥的大鲤鱼。有水的地方人杰地灵,水生柔艳,也生旖旎。

&ldo;听你这么说,真想去南方看一看。&rdo;婉婉拿团扇遮住半边脸孔,&ldo;只是我不能随意出宫,没法像男人一样。&rdo;

音楼说:&ldo;你想出宫只能嫁人,找个南方的官员吧,悄悄跟着他离京,太后也管不上你。&rdo;言罢又喃喃,&ldo;嫁谁都好,只是别嫁给南苑王……&rdo;

婉婉乍听她谈起南苑王,脑子里浮起的却是肖铎的脸,&ldo;宇文氏不得尚主,你忘了?&rdo;

&ldo;这世上的事,哪里有什么定规。我这次随厂臣南下,在金陵受南苑王款待,他和我提起你了。&rdo;音楼看着她,目光晦暗。

婉婉想起上年自己闯的祸,和那位南苑王是有过接触,但她自觉当时没有bào露身份,所以他会打听她,让她有些莫名,&ldo;提我?我不认得他。&rdo;

铜环在一旁提点,&ldo;日久年深,殿下可能忘了,奴婢却记得。十年前奴婢在奉天殿伺候藩王大宴,那时候南苑王还是世子,至多不过十二三岁,跟他父王进宫赴宴。年轻孩子坐不住,席间退出大殿,误闯乾清宫,叫锦衣卫拿了个正着。原本是要呈禀上去等候发落的,恰巧殿下退席回宫遇上了,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便叫人把他放了。&rdo;

她听铜环说完,脸上还是一团迷惘。这么说来很久以前就已经打过jiāo道了,可是她上年见到他,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ldo;那他提我做什么?&rdo;她又觉得没脸,担心早就被人被认出来了,自己还在那儿装腔作势,人家眼里活像个傻子。

音楼盘弄她的佳楠手串,看样子不太瞧得上南苑王,&ldo;打探你在宫里好不好,有没有定亲。你是金枝玉叶,多少人巴巴儿盼着尚主呢,南苑王也是人,难免想攀高枝儿,这不是明摆的嘛。&rdo;

婉婉这些年听惯了这种事儿,似乎大邺的男人都以尚主为人生目标,不免感到无趣。那个南苑王给她留下过满目惊艳,但是细想起来总和肖铎重合,除了眼里那圈金环让她难忘,其他的,也仅仅是风过无痕。

少年时光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太深刻了。肖铎就像一片风景,一树繁花,远观就罢了,不能沾染。她的心思说不出口,音楼跟前也没有透露过半句,相反的,渐渐倒是发现了音楼的不可言说。她和肖铎,jiāoqg好像很不一般,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从平时的点点滴滴中窥出来的。如果换做别人,大概觉得是惊天秘密,恨不得到处宣扬,可是婉婉却觉得很正常,肖铎是个优秀的人,自己喜欢,别人自然也会喜欢。她很高兴,能够找到一个所见略同的朋友,因为这个,和音楼也更加亲密了。

音楼整天神神叨叨的,活得却很洒脱。进了宫的女人,皇帝又惦念了很久,没有不侍寝的道理。有一天终于留宿了,第二天她去看她,她眼睛红红的,不停喊&ldo;彤云&rdo;。彤云是她的宫女,听见她叫唤就叹气:&ldo;主子,什么了不得的,侍寝罢了,您这是gān嘛!&rdo;

这场不qg愿的临幸对音楼是个不小的打击,有程子看她总是闷闷不乐,没过多久就病了。京城闹起了狐妖,弄得人心惶惶,新设立的西厂办事不得力,皇上原想逐步架空东厂的,结果因这事难以解决,还是重新起复肖铎,把他召回了京城。

他回来,婉婉不知qg。那天依旧去哕鸾宫串门子,临到傍晚才回去。走在夹道里,远远看见肖铎的gān儿子曹chun盎,一蹦三跳上来作揖:&ldo;给长公主殿下请安。&rdo;

婉婉喜出望外,&ldo;厂臣回来了?&rdo;

曹chun盎应个是,&ldo;前脚进宫,后脚太后娘娘就召见,这会子在慈宁宫说话儿呢!&rdo;

&ldo;去了多长时候了?&rdo;

曹chun盎算了算,&ldo;有两盏茶工夫了,太后万事托赖gān爹,殿下是知道的。只怕还要耽搁会儿呢,殿下要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奴婢给gān爹传话。&rdo;

婉婉摇头,&ldo;没什么事儿,离下钥还有阵子,我正要到花园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rdo;

曹chun盎答应一声,呵腰行个礼,往东厂方向去了。

盛夏的收梢,太阳落下去了,红霞铺陈了满天,从西边的尽头一直蔓延上来,到头顶斑驳得均匀。她在隆宗门外徘徊不去,这里是慈宁宫和西一长街的jiāo汇,如果他要去东厂,必定会经过这里。三个月没见了,其实有点想念。人的心思真是千变万化,起初因为他和赵老娘娘不清不楚的传闻厌弃过他,可时候一长,这点瑕疵又变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