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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昨晚上绕了远路回来，两条腿差点没给他走废，齐向然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身，找了件衣服随便套上，下头还是穿他常穿的沙滩裤，布料上花花绿绿地印了不少椰子树。

动作时才发觉手臂痛得厉害，他拉开抽屉，膏药用光了。

突然没来由地烦，齐向然抬手把抽屉往回砸，木头碰撞，发出闷沉的&ldo;砰&rdo;声。

出门的时候他没管那把被倪辉踹倒的椅子。前门出去是巷子，后门出去是河街，料想这时候巷子前头那些卖菜的还没收摊，人多太麻烦，他从后门跨出去，先去街对面站了会儿，抽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昨晚下过雨，河道垃圾少了点，但埋在淤泥里头的冲不走，该脏的还是脏。

烟抽完，又回来街这边。沿河有很多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店子，什么都卖，农机、渔具、油坊酒坊、老年服装、丧葬用品、推拿按摩、农药肥料菜种。

褪色老旧的招牌被飞灰铺满，天光不亮，顾客也不多，一眼望过去整条街都阴仄仄的。

齐向然进了家老诊所，大爷正拿把小称称中药，见有人进来，只抬眸看了一眼，把药摊到四方的草纸里头，左折右折包好，又跟旁边的三包一起叠成一摞，用麻绳捆起来，上头留了个方便的提手。

&ldo;又来买膏药？&rdo;大爷弯下腰在药柜里头找，&ldo;还是麝香壮骨膏。&rdo;

齐向然&ldo;嗯&rdo;了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往外看。前头聚了一堆吵吵嚷嚷的小孩儿，旁边的杂货店门口泡沫箱里种了一大株紫茉莉，这时候正是花期，只不过现在是白天，一树花都闭着，要到傍晚花骨朵才会张开。

&ldo;再拿盒消食片。&rdo;齐向然接过药，又从兜里摸了张现金递过去，等大爷找零钱的间隙拆了盒子，先往手臂上贴好膏药，又摁了三颗健胃消食片往嘴里扔。

他从小就爱把这东西当零嘴儿，不高兴的时候就嚼几颗。

拎着药袋往回走，不出所料，齐向然又被那群小孩给困住了，都不让他走，最殷勤的那个还给他搬了个木凳让他坐。

一张小孩儿坐的木凳，高度不过三四十公分，齐向然要坐的话，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虽然饿了，但这时候离饭点还早，他去杂货店买了两包烟，往门口台阶上一坐，两只膝盖懒懒往两边分，手肘随意搭在上头。他看这群小屁孩儿：&ldo;说吧，又怎么了。&rdo;

小屁孩儿立刻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嚷着嚷着又吵起嘴，齐向然听不明白，站起来就想走，又被人拉住：&ldo;邹皓轩他妈妈给他买了新鞋子！是耐克的！&rdo;

齐向然从鼻子里头&ldo;嗯&rdo;了声：&ldo;然后呢？&rdo;

&ldo;鲍帅的妈妈也给他买了新鞋子！也是耐克的！&rdo;

&ldo;不对！鲍帅的是假耐克！&rdo;立即有小孩反驳，&ldo;真耐克没有这个蓝色的鞋！&rdo;

&ldo;邹皓轩的才是假的！看！鲍帅的鞋都是被邹皓轩踩脏的！&rdo;

……

又吵起来了，齐向然被这群小孩的尖叫声给震得心烦意燥。

&ldo;你们别吵了！&rdo;好在一个小女孩控制住了局面，&ldo;让大奔哥哥说哪个是假的不就行了！&rdo;

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齐向然。

&ldo;噢，就为这个是吧？&rdo;齐向然扫了眼那两双鞋，都是假的，他脸上一哂，&ldo;一群小屁孩儿，难道说耐克是什么好牌子吗？有什么可争的。&rdo;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网购的百元t：&ldo;这个，balenciaga。&rdo;再展示菜市场门口买的沙滩裤，&ldo;这个，vilebre。&rdo;又亮出脚上出身超市的人字拖，不甚在意地&ldo;啧&rdo;了声，&ldo;这个嘛……bottegavea。&rdo;

齐向然念这些牌子念得标准好听，很是唬人，这群小孩全懵着。

&ldo;开眼界了吧？价格我就不说了，说出来吓死你们，区区一双耐克，有什么好吵的，放我这儿那都不够看，滚滚滚，滚去写你们暑假作业去。&rdo;齐向然抬手指了下人群里头一个小女孩儿，&ldo;严滢滢，你哥哪儿去了，你今天不是要上补习班？小心等他回来我告你状。&rdo;

一说到告状，这群小孩儿立刻作鸟兽散。

齐向然得了清净，又继续往回走，严滢滢急忙从后头追上来，塞给他一颗苹果：&ldo;大奔哥，别告诉我哥拜托拜托，我明天肯定去！&rdo;说完就默认他同意了，转身窜了个没影。

齐向然短促地笑了声，边走边抛苹果玩，玩够了才往装药的袋子里一塞，转身进了家面馆。他点了份加牛肉臊子的排骨面，祭了五脏庙，又去银行把兜里的两千块倒进卡里，扭头就撞上了严滢滢他哥。

他没忘记自己收了严滢滢一颗苹果的贿赂，所以不打算再说什么，随口打过招呼就要离开。

严彭彭忽然拉住他，力气很大。

&ldo;怎么？要打架啊严彭彭？&rdo;带点挑衅。齐向然心情很差，所以叫了&ldo;严彭彭&rdo;‐‐平时严彭彭只准大家叫他&ldo;严彭&rdo;，谁多叫一个字他就得跟谁急。

但今天严彭彭没多说什么，满脸魂不守舍，好一会儿他才开口：&ldo;齐向然，你跳那个舞不是挺挣钱的，借我点行不？五千！三千也行！&rdo;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严彭彭把齐向然拉到门外树底下。齐向然没急着答应或者推脱，严彭彭一个当混混的，平时不怎么缺钱用，怎么会找他来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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