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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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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第两百三十九章(第2页)

“你登基不过数载,已有南征北进之功。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我汉家能踏平茏城,屠灭匈奴。可惜我看不到那一日了。”

“大母不过抱恙,侍医无用,民间”

窦太后摇摇头,拦住刘彻的话。

“生死有命,上天早就安排好,非人力能够改变。”

说到这里,窦太后话锋一转,“天子,我知你有祖龙之志,欲君临四海八荒。然此事牵涉太广,需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七国发兵前车之鉴,未有切实把握,莫要再演当年之祸。”

“诺”

“宗亲诸王为刘氏血脉,亲情要念,当断时也不能手软。至于外戚,能用则用,不能用,无妨效太宗皇帝和先帝。”

窦太后抬起头,双眼虽不能视,仍让王太后脊背发寒,下意识避开视线。

听闻此言,刘彻委实感到意外。

窦太后将外戚一概而论,并未将窦陈两家同王太后的娘家分开。

“庄子言,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早先我曾想压制你,是因你年少登基,恐你心性不稳,鲁莽灭裂,触石决木,为佞臣蒙蔽,蹈前朝少帝之祸。这几年看下来,我的担心实无必要。”

窦太后语带欣慰,表情也变得轻松。

“自你登基以来,为政善于纳谏,凡直言利国者,不曾有婴鳞获罪。军中提拔良才,砥兵砺伍,南征北击,摧坚获丑,有开疆之功绩。”

“阿启没有看错你,待到九泉之下,我亦能笑对太宗皇帝。”

刘彻低下头,思及早年种种,眼底开始泛红。

“大母,我会做得更好。”

“我信。”

窦太后握住刘彻的手,手指不断用力,“记住我今日之言,行事三思,戒急用忍。冒犯天威者不可恕,情有可原者或能饶。民为国本,治民不可暴。匈奴为大患,需斩草除根,莫要以仁善之心对豺狼,否则必当遗祸子孙。”

“茵席之臣慎选,辅国栋梁务要善待。”

“我知你好儒家,然黄老崇无为,法家亦不曾有错,最终要看的是施政执法之人。”

“国无二君,朝堂之上却不能仅有一言。如一家执牛耳,君威则罢,万一偏听偏信,耳根子软,恐将祸及百代。”

说到这里,窦太后突然开始咳嗽,随着胸腔震动,身体剧烈颤抖。

陈娇想要搀扶,险些被一同带倒。

刘彻扶住窦太后的肩,后者饮下递到唇边的温水,压下喉间痒意,断断续续道“阿彻,记住,为君者不能心软,哪怕是对血亲。”

“遵大母教诲”

窦太后躺回榻上,似再也无法支撑,疲惫地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缓,进而变得微弱。

刘嫖接到消息,匆匆进到宫内,见到殿内情形,泪水浸湿双眼。顾不得仪态,近乎是扑到窦太后榻前,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阿母,阿母”

在刘嫖的呼唤声中,窦太后最后一次睁开双眼,手突然前伸,口中喃喃念着“阿启,阿武”

数声之后,气息变得愈发微弱,苍老的手无力垂下。

吕后时代进入汉宫,历经三朝,在波云诡谲中屹立不倒的窦太后,终阖眸长逝。

“大母”

颤抖着手试过窦太后鼻息,陈娇再控制不住情绪,俯在榻上痛哭失声,嗓音沙哑,近乎哭到昏厥。刘嫖强忍住悲意,想要抱住女儿,刘彻却先她一步将陈娇揽入怀中。

“陛下,当命人收敛太皇太后遗体,传郡国讣闻。”

王太后压下喜意,脸上带泪,假做悲怆。出口的话貌似合乎规矩,却隐隐指向陈娇,“我观皇后过于悲伤,为身体着想,无妨留在椒房殿静养,宫内事可由旁人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