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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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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雁归万重浪1(第2页)

“新医生吗……”她糊里糊涂问。

“少将军过去的军医,”扣青耳语,“在天津的。”

老军医熬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看着像米汤粥一样。扣青以白瓷勺搅拌,喂给她一小口。粥还热着,她想到是谢骛清让人熬煮的,也不嫌烫口,吃得格外有滋味。

“这药粥叫生石膏梗米粥,”老军医说,“打护国战的时候,有个医生在军队里改良了张仲景的方子,治愈了不少高烧不退的兵。后来我们这些打过护国战的,都学过来了。”

她很快发汗,退了烧。

老军医再开了一个扶正的方子,为她补身子。

方子两手递到扣青手里,早离开军队的老军医踌躇着,在床边问了句:“二小姐有三个月的身子了?”

她轻点头。要不然九叔请得中医们不会如此慎重,考虑得是大小两个。

老军医笑了,灰黑色眼珠子里透着喜悦的光,仿佛料定这孩子是谁的血脉,连道:“这是好,这是真好啊。”

老军医想抱抱拳,道句恭喜二小姐,两手刚搭上,又改为了军礼,说,请二小姐保重身体。他离开军队许久,几年没给谁敬过军礼,收回手,再次笑起来,说了句和屋子里人无关的话:“若不是老朽身子不顶用,早就南下跟着少将军去打仗了。”

何未叫扣青封个红包给老军医,嘱咐不可告诉谢骛清,她想亲口说。

去年定下“春暖花开日”,就是为了腹中孩子,离开北平时,家里中医叮嘱她,前三个月危险,须多静养。那是她坐自家游轮,又有谢骛清在身边,安全得多。没承想出了变故,她为安全,不便草率动身,是以,耐着性子等到了农历新春。

老军医走前,斯年洗干净手和脸,来到何未身旁,俯着身子,如鲜荔枝般清透的小脸贴在她的肚皮上,摸着,悄悄问:“大人发烧,小宝宝在肚皮里热吗?要出汗吗?”

这倒是个……连老军医无法回答的问题。

***

南方,某少数民族地区。

“他们的两个旅,已经五个月没发饷了,”靠坐在露天灶台旁的一个男人,端着熬煮的小米地瓜粥,喝了口,“到年关最是军心动摇时,趁农历新年,拿下城区。”

有人领命去了。

谢骛清指着林骁的连副,说:“你懂这里的话,到时候在城区喊话,劝少数族裔投降。”

连副放下饭碗,走了。

林骁开始给大家收碗,提着桶水,往灶台里的大锅里倒。这便是他们的年夜饭,算吃完了。谢骛清拍拍裤子上的土,立身而起。

王堇于出发前,带来一份电报:烧已退,二小姐无恙。

他叠妥电报,塞进军装口袋内。

谁都没料到,一个月前,这位谢家公子刚下船,在二姐的私宅宴请几国领事。席间宾主尽欢,杯酒灯影里,畅谈全球经济形势,谈印度被殖民。日落后,受邀赴宴的军长及数位师长、副师长,空军副司令,宪兵司令,全被警卫连连长林骁带人缴械,扣在了会客室。

当夜,谢家少将军通电旧部,宣布起义。

通电电文如下:

清之前半生,以推翻满清政府、收复租界为己任,先辈以血指路,后辈当舍生忘死。遥想辛亥革命,吾辈立志,光复大义,重振河山,而如今,先有北伐中断,后有济南之难,大义蒙尘,河山临危,实乃吾辈军人之耻。

今日起义,不为谢家满门,只为华夏之前途未来。吾之言行,万万同胞同鉴。

谢骛清

庚午年,十二月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