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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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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沈大夫人进屋后,扶着慧娘躺到了床上,安慰道:“弟妹你身子不爽利,赶紧到床上躺着。”转头吩咐同行的丫鬟去烧水,请大夫。

沈立言一开始站在沈夫人不远处,垂着眼,听着沈大夫人跟慧娘说话。待听到要丫鬟请大夫时,侧身拦住丫鬟,不动声色的对大夫人说道:“昨天慧娘的陪嫁丫鬟带着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也开了药了。”

沈大夫人一副关切的神色:“那可服了药?发汗了没有?”

慧娘笑道:“多谢大嫂关心,昨夜里发了一夜的汗呢。”

慧娘顿了顿,又带着羞愧的语气说道:“我这病可病的真不是时候,眼下府里老太爷走了,嫂子不仅要打理老太爷的后事,还要操持府里的事。我不但帮不上嫂子的忙,还累得嫂子来看我。”

沈大夫人很是受用慧娘的这些话,语气也放缓下来,拍了拍慧娘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站起身,随意的在房间里走动着,像是在打量房间一般,一边跟慧娘说着:“可不是吗?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都是事,我常跟你大哥说,还是二弟日子过的好,搬出去单独过小日子,想想都让人羡慕呢!”

说着,沈大夫人已经慢慢走到了藤条箱笼面前,丹年透过藤条缝隙,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妇人,身着月白对襟缎袄,绣着暗纹蝴蝶,下身是一条同色的百褶裙,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头发仅用一根明晃晃的金簪子盘在脑后,一张略显消瘦的脸上肌肤莹润,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却探究的慢慢划过房间里的每样物事。

丹年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看到沈大夫人在打量着这个箱子,丹年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隔着缝隙,几乎能与沈大夫人眼神相对!

抱着丹年坐在藤条箱里的沈钰,看到大伯母往这个方向走来,抱着丹年的小手紧了又紧,将脸贴到丹年的小脸上,丹年感觉到一片冰凉。

第六章 准备出京

沈立言出门招呼随大夫人来的管事,慧娘坐在床上不敢多说什么,沈大夫人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沈大夫人重新在慧娘床边坐下,环顾了一圈,问道:“阿钰呢?从进门就没看见他,这大冷天的跑哪里去了?”

慧娘笑了笑,说:“昨天阿梅来了,说家里的碗儿断奶了,可以吃点软的东西了,阿钰就好奇刚断奶的小孩是什么样儿,非要跟过去看看他的碗儿妹妹。我跟相公怎么说他都没用,闹的越发厉害了。弟媳妇想着身上还带着病,要是染给了阿钰可不坏事了,就让阿梅带他去玩两天。”

沈大夫人探究的看了慧娘一眼,慧娘脸上不动声色,沈大夫人半天才笑道:“小孩子嘛,听到什么都觉得好玩。”

然后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阿钰到底是个男孩子,是沈家的后人。我们做长辈的,得好好教导孩子,自个儿更是要立个榜样,得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慧娘闻言,立刻低头,恭顺的说道:“多谢大嫂教诲,慧娘受教了。”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用力握成了拳头。

沈大夫人又和慧娘沈立言聊了会,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丹年和沈钰藏身的藤条箱离炭火盆挺远,丹年冷的有些颤抖,却不敢发出声音。

过不一会,沈大夫人就告辞了,在走出门的一刹那,丹年和沈钰几乎同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慧娘和沈立言两人亲眼看着沈大夫人的马车走的看不见影了,才慌忙进屋把丹年和沈钰从藤条箱里抱了出来,沈钰和丹年早就冻的脸色发白了。

两人赶紧把沈钰和丹年抱进被窝里,将炭火炉移到床边,所幸的是,两个孩子并无大碍,不过一会就暖和回来了,躺在被窝里睡的香甜。沈立言和慧娘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立言轻轻给熟睡中的沈钰和丹年掖了掖被角,转头对慧娘说道:“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明天老爷子头七过了,我们就出发回老家。”

慧娘有些吃惊:“这也太赶了吧,连个年都不过了?”

沈立言无奈的说道:“大哥大嫂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张副统领跟大哥一向走的近,保不准会跟大哥他们说些什么。”

慧娘有些不安,道:“宫里人那么多,也不至于会怀疑到我们这里啊?”

沈立言叹口气道:“当年我随师傅在校场练刀,太子看到后称赞了我几句,一旁的防卫营千户为了讨好太子,招了我进防卫营,我才一步步做到百户的位置上,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是太子的人。救下丹年那天又是我当值,大哥他们肯定是会有怀疑。我们还是早日离京吧,早点走,对谁都好。”

慧娘转身看了看正在睡觉的俩孩子,叹道:“我们大人倒没什么,可苦了孩子们了,这么大冷的天,要奔波这么远,遭这份罪。”

沈立言揽过慧娘,安慰道:“大哥会先派人送老爷子的灵柩回乡安葬,我带着你们慢慢回去就行。阿钰还小,你又“怀着身孕”,族里的人不会说什么的。”

慧娘点点头,和沈立言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沈立言一旁嘱咐道:“衣服多数都带上,家什什么的就留下吧,说不定阿钰将来长大了,还要回京城,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沈大夫人坐在飞奔的马车上向沈家大宅驶去,内壁包着厚厚的锦缎,脚边的红泥小火炉烧的正旺,沈大夫人心不在焉的轻轻敲着手里的小手炉子,沉吟道:“老二家里到是看不出什么来,可老二媳妇这病倒是蹊跷,要是有了身孕身上又不爽利,我让丫鬟去请大夫,老二没有推辞的道理啊?”

“夫人也是多虑了,二弟本就跟太子没什么关系。况且,马上就要去丁忧了,以后怕也是没机会再回京城了。”答话的是坐在沈大夫人对面的青年男子,正是沈大少爷,宝蓝色锦缎罩袍,一边说话,一边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长相与沈立言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神色冷硬,整个人平白多了分戾气。

沈大夫人斜了沈大少爷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你那个弟弟,本事倒是一流。爹和娘从来不管他,他居然能拜师拜到李通那里,没有官做,都能让太子举荐到京畿防卫营,这京城里多少达官子弟打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防卫营,可叫他给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去了。”

沈大少爷倚靠在马车壁上,知道沈大夫人是因为娘家弟弟没能进防卫营心里有气,笑道:“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现在二弟不是要走了吗?好歹也算是给你出了这口气不是?”

沈大夫人掩唇呵呵笑了起来:“他们走了就好,你说你弟弟是不是个灾星?李通收他当徒弟,被革职了。太子举荐他,被白家人……”

话还未说完,沈大少爷神色紧张的捂住了沈大夫人的嘴巴,厉声疾色骂道:“你个妇道人家嘴上没门的,这些话能是你说的?!”

沈大夫人望着丈夫狰狞的脸,吓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沈大少爷松开了捂住沈大夫人的手,脸色却依然难看,低声说道:“你也别怪我太小心,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在家里说习惯了,在外难免会说漏嘴。”

沈大夫人颤抖着声音,连声唯唯诺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不敢说了。”在她印象中,一直以来,二弟的娘是一个丫鬟,二弟七八岁的时候就死了。不管是公公婆婆还是相公,都是不怎么待见沈家老二,这次没想到相公会为这个庶出的弟弟大动肝火。

沈大少爷听了保证,这才缓和了脸色,松了口气,倚靠在马车壁上,继续摩挲着扳指闭目养神,缓缓开口道:“刚吓到你了。过了年,你要带着阿铎,丹荷常去白夫人那边走动走动。在家里说这些话没什么,可要是说顺了口,到白夫人面前说漏了嘴,你可就害死一家人了。”

沈大夫人惨白了一张脸,缩在墙角不敢说话,在她眼里,丈夫一直是个温雅的儒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风度翩翩,她从来没见过丈夫如此狰狞的样子,一想到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情形,沈大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沈大夫人没出嫁之前就听说沈家老爷只有一个正房夫人,其余只有几个通房丫头,连个有名分的姨娘都没有,盘算着沈家家风好,自己嫁过去后也能跟沈家太太一样把相公管的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