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心腹:领导肚子里的一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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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1页)

山,父亲回头望望高耸的山势,对杨登科说:“登科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山么?”杨登科站住,仰望着山头,说:“不是叫紫云坡么?小时我们都是这么叫的。”父亲说:“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不过只有你爷爷辈以上的人才知道,后来便没有人能叫得出来了。”杨登科说:“是个什么好名?”父亲朝山上指指,说:“你瞧瞧,这座山是个什么形状?”  杨登科眯眼瞄了半天,觉得山形也普通,并没什么特殊之处,一时看不出名堂,只得请教父亲。父亲说:“你看像不像一顶轿子?”  经这一提醒,杨登科也似乎看出来了,整个山形真像一顶活灵活现的轿子,圆形的轿顶,方形的轿身,还真是那么回事,越看越像。还有自山腰处往两边延伸而去的山岭,则是轿杆无疑了。杨登科心头怦然一动,说:“那该叫轿顶山了?”  父亲笑着点了点头,说:“你爷爷生前就跟我说过,只要把他葬到轿顶山上,你们这代人肯定有轿可坐。你现在不是已经做了官么?也算是坐上了轿子了。”  杨登科一时默然了。他明白爷爷和爸爸他们心目中关于轿子的真正含义。众所周知,过去的人只有做了官才有轿子坐,没做官便只有抬轿子的份。所以一代代人千百年来都做着同一个梦,就是能做上官,坐上轿子。现在没有轿子了,改成小轿车了。不过除了近年有钱人购了私家车之外,也只有做了官的人才坐得上小轿车。尤其是将小车叫成小轿车,跟轿子一样都姓轿,这实在是挺有意味的,说明官员坐小轿车跟坐轿子是一回事。  由此杨登科想起这世间之人,其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坐轿的,一种是抬轿的。远的不说,就说杨登科呆了二十多年的机关吧,除了坐轿的和抬轿的两种人,那是再也找不到第三种人了。说具体点,机关里就领导和群众两种人,领导是坐轿的,群众是抬轿的。机关里有不少科室,科室里也只有科室领导和科员两种人,科室领导是坐轿的,科员是抬轿的。不过坐轿的和抬轿的,又因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和不同对象互为转换。比如科室领导,在科员那里无疑是坐轿的,到了局长那里便成了抬轿的。局长在科长主任那里是坐轿的,到了书记市长那里又成了抬轿的。而书记市长在局长那里是坐轿的,到了更高的领导那里自然也成了抬轿的了。由此说来,大小官员们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天天不是抬轿就是坐轿。不过不论抬轿坐轿,心里都是打着主意的。现在给别人抬轿,为的是以后自己坐轿。坐了轿还要去抬轿,为的是扔掉屁股下低级的轿,换成更高级的轿。  世上只有坐轿的人才有轿子,抬轿的人将轿子抬好了,抬到位了,坐轿的人自然就会给抬轿的人一顶轿子,最后抬轿人终会成为坐轿人。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抬轿子,那是一辈子也别想坐上轿子的。就是最终坐不上轿子,能抬一辈子的轿子也是你的福分。抬上了轿子,就归到了坐轿人的门下,就有了保护伞,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不信可讨教那些有些阅历的人,他们肯定只见过争抢轿子抬的,还没见过谁好不容易谋到了抬轿子的美差,或怕抬轿子出力吃苦,或遭抬轿子的同行挤兑,或被坐轿子的人不时踢上一脚两脚,而负气扔了轿杆走人的。

二十九(11)

杨登科自己抬了二十年的轿子了,对此自然深有同感。不过他是媳妇终于熬成婆,好不容易做上了副主任,也算是坐轿的了。但他非常清楚,坐了轿子还不能忘乎所以,还要更买力地抬轿子,把该抬的轿子抬好了,以后自己才有可能坐上更好的轿子。  这么奇思怪想着,忽抬头,已到了村上。  杨登科也有些弄不明白,今天本来是给爷爷去上坟的,忽然间思维就变得如此活跃起来,生出这么些不着边际的念头。他想,若照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说不准哪天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大思想家和大哲学家。

三十(1)

当天下午,杨登科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老家,回到了贵都市。  市委全会没几天就结束了。据说省委组织部就董志良同志的提拔问题,在市委委员中间搞的民意测验非常成功,对董志良的满意率几乎达到了100%。市委委员都是市里领导和市直单位和县区领导,让他们给董志良打勾勾,也叫做民意测验,这说法不仅巧妙,简直说得上是幽默了。  这民意测验一搞,董志良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市委常委。魅力飞扬的姜总再运作运作,省委陶副书记再在后面关心关心,董志良进市委常委已完全不在话下。  也是好事成双,在姜总的大力支持下,董志良倾全力策划的芬芳山庄各项工程全部如期完成,并经有关部门正式验收合格。  芬芳公司自然要请验收人员热闹一番,董志良也带着杨登科往宴请地点赶去。路上杨登科对董志良说:“感谢老板对部下的关照,母亲生日办得很成功,市县乡三级政府部门都去了领导。”顺便给了董志良一个红包。本来是两个红包的,杨登科临时改变了主意,那个一百元的红包留下了,在那个两千元的红包里又加进去六千,成了个八千元的更大的红包。也就是说减去董志良那天送的两千元的礼金,杨登科倒送了六千元给董志良。  董志良手上托着这个厚厚的红包,说:“我母亲又不过生,你给我红包做什么?”杨登科说:“老板送了大人情,连酒都没喝一杯,所以还个小礼。”董志良说:“这还是小礼?起码有七八千吧?”说着要还给杨登科。  杨登科一手扶稳方向盘,一手挡住董志良,说:“老板你这不是看不起我,是看不起我母亲了,这可是我母亲大人的意思,她说你这么关心她,她也得表达点小心意,才亲手打了个小红包,嘱我转达给你。母命难违啊!你不收下,我怎么向母亲交差?”说着,杨登科竟然被自己编造的美丽的谎言所打动,抑制不住泪眼模糊了。  董志良见杨登科动了情,也受到感染,将红包放入自己公文包里,说:“好好好,老人家的心意我只能领了。以后你见了她老人家,代我感谢她,有机会时我再登门拜访了。”  杨登科嗯一声,又用力点了点头。还悄悄舒了口气,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为了给人送钱,杨登科算是遭够了罪,受够了委屈,至今想来,还难免心有余悸。今天这个红包却很体面地出了手,杨登科可是一脸的光鲜,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杨登科得意着,不觉得就到了宴请地点。席上自然免不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团和气,你好我好他也好。不过天下的宴请尤其是公家的宴请大同小异,此处就不细说了。只说宴请结束后,还是初夜时分,袁芬芳把何场长推到验收人员面前,说:“各位兄弟,大家也别急于回去守老婆,我给何场长说好了,由他和芬芳公司的职员安排你们去潇洒。”  这些验收人员都是各职能部门的实权派,吃喝玩乐纯属家常便饭,机关里的人说是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三陪基本不空,老婆基本不用。平时基本惯了,所以袁芬芳提出要安排他们潇洒,自然正中下怀,也不怎么推辞,只嬉皮笑脸对袁芬芳说:“我们不要何场长安排,要袁总亲自安排。”袁芬芳笑道:“你们男人去寻欢作乐,我一个女流之辈跟着,岂不影响你们的情绪?”那伙人说:“你在场我们才有情绪呢。”袁芬芳说:“下次我亲自安排,这次还是何场长出面吧,他也跟着你们乐乐。”  何场长和芬芳公司的职员带着那伙人走后,袁芬芳这才转身来寻董志良。董志良和杨登科就在一旁,袁芬芳说:“走,我带你们到别的地方去。”董志良说:“也去潇洒?”袁芬芳说:“你们这些臭男人,整天就想着潇洒,看回家老婆废了你们的武功。”  说着要去开车。杨登科说:“还是坐我们的车吧。”董志良也对袁芬芳说:“登科技术没比你差吧?”袁芬芳说:“好好好,享享杨主任的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2)

上了蓝鸟,董志良接住前边的话题,说:“我听说有些男人喜欢去外面潇洒,女人绞尽了脑汁也拿他没法,最后只得蛮干,每天晚上都逼着男人上阵,说是肥水不落别人田。男人开始还坚持得住,多几个晚上却不行了,不肯干了。女人说不干也得干,反正这是女人的权力,你不干我找外面的男人干去。男人都是这个德性,自己天天在外面打野食可以,自己的女人越雷池半步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叫做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所以听女人说要去找别的男人,他哪里还敢偷懒?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上。男人都是最不中用的,夜里逞强,白天扶墙,出门时路都走不稳了,还用得着担心他再去外面拈花惹草么?”  说得袁芬芳咯咯笑起来。也不避杨登科的嫌,伸手去董志良脸上揪一把,说:“你老婆就是这样整你的吧?怪不得常常见你走路东倒西歪的。”董志良顺便在袁芬芳大腿上捏捏,说:“你说怪话了,我哪天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袁芬芳剜董志良一眼,说:“在我前面夸什么海口?”意思是董志良的能耐她是领教过的。只是杨登科在前面开车,不便说得太露,才收住了。  其实杨登科是个聪明人,只得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的路,握紧方向盘认真开自己的车。杨登科想,领导如果不是信任你,看得起你,他还不会在你车上这么放得开呢。领导对你什么也不避讳了,就说明你是领导的人了。杨登科主动请袁芬芳来坐蓝鸟,本来就是为了讨好她,让她有空跟董志良坐在一起的。杨登科知道给领导开车就是要懂得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见风使舵,见机而作,给领导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同时该装聋卖傻的要装聋卖傻,对领导的某些事情要能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不过相对来说,视而不见容易,管住自己的眼睛,不朝不该看的地方看就是;充耳不闻就难了,只要耳朵不聋,或没塞上棉花,什么方向的声音都会往里钻。只听袁芬芳又跟董志良开玩笑道:“我太了解你们这些臭男人了,你们的乐事无非就是枕边勤换女人头。据统计,湖北的张二江就跟107个女人有染,平均一个月换一个。”  董志良反唇相讥道:“湖北不是还出了一个女张二江么?”袁芬芳说:“那个女张二江,我也在媒体上见过她的报道,叫什么尹冬桂,做过市长和区委书记,不过传媒也只说她与多个男人有一腿,如果与男张二江107个的记录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董志良说:“你是不是嫌女张二江败在男张二江的手下,很没面子的?”袁芬芳说:“你别挖苦我们女人,这方面女人再坏也坏不过你们男人。”  董志良想起一个关于男人和女人的比喻,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一把茶壶,可以配无数只茶杯,可一只茶杯若配上几把茶壶,那就有些不成体统了。”袁芬芳想想,还不无道理,说:“这也是怪,一把茶壶,周围茶杯再多好像都不为过,茶杯与茶杯之间总能相安无事,和睦相处。如果好几把茶壶围着一只茶杯转,那茶壶们一定会张飞不服马超,大打出手,恨不得将其他茶壶的壶把都砸掉,让自个一把独秀。”  说得车上两个男人不禁粲然。董志良说:“想想当年的貂婵,旁边也就董卓和吕布两把茶壶,竟闹得你死我活,如果再有几把茶壶掺和进去,岂不要弄得乾坤颠倒?”袁芬芳说:“所以人们才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嘛。男人那茶壶看上去强大,最后还得任女人这茶杯来摆布。茶壶强也罢,弱也罢,好也罢,坏也罢,起决定因素的还是茶杯。”  由男女而茶壶茶杯,这说法实在独特,一旁的杨登科也觉得甚是有趣。只听董志良又借题发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的根子还在皇帝那里,一般的男人再坏也没法坏过后宫佳丽三千的鸟皇帝。”袁芬芳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都想做鸟皇帝?”董志良说:“那还用说?你知道如今那么多的皇帝戏怎么来的吗?就是有些男人的皇帝情绪或茶壶情绪作怪,恨自己没赶上做皇帝的时代,恨自己不能像皇帝小儿那样成为世上拥有最多茶杯的大茶壶,只好乐此不疲地写皇帝戏,演皇帝戏,来满足自己的茶壶欲。”袁芬芳说:“这个我也看出来了。写皇帝戏的人躲在幕后,我不清楚,那些演了几回皇帝的大腕的作派是略知一二的,他们都快把自己当成真皇帝了,不演戏的时候,那皇帝腔也改不回来了。特别是在女人面前,那份自鸣得意的样子,好像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他的茶杯似的。”

三十(3)

说着说着,董志良就没法笑得起来了。他说:“要说皇帝小儿的坏,还不仅仅坏在占有了那么多的茶杯上,主要还是坏在他占着那么多茶杯还不甘心,还巴不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掉,死得一个不剩,就他一把茶壶横行于茶杯国里。为什么皇帝小儿格外喜欢太监,而且动不动就对有才能的男人施以宫刑?原来就是皇帝小儿这份阴毒心理在作祟。”  本来是开玩笑逗乐的,被董志良往严肃的话题上一引,袁芬芳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在已经到达袁芬芳要找的那条灯红酒绿的老街,袁芬芳就喊住杨登科,要他放慢车速。行至一处巷口,袁芬芳说声到了,杨登科将车靠边停稳,三人下了车。  往巷子深处走去,只见地上铺着溜光的石子路面,两边是斑驳的板装屋,让人不由得想起旧时的花街柳巷。走上两百多米,袁芬芳往前头一指,对两个男人说:“看到前面的金字招牌没有?”董志良和杨登科抬了头,果然巷底一座两层的砖木旧楼前立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神秘文化研究院”几个字。杨登科感到新鲜,欲问袁芬芳是个什么机构,想起自己长着眼睛,进了门不就一目了然了?也就将话咽了回去。  来到金字招牌下,迎面一扇木门,虚掩着。袁芬芳上前一推,木门戛然出声,格外刺耳。进了木门,里面一个不大的天井。穿过天井便是正厅,墙上供着财神,烛光摇曳。三个人一入厅,就有人出了厢房,向他们迎过来。杨登科猜想可能是木门的声音给主人报了信,不然怎么知道屋里来了客人?  主人六十开外,美髯飘然,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袁芬芳抢先一步,将主人介绍给董志良二位,说这就是神秘文化研究院的孟院长。孟院长握握两位的手,将客人带进厢房。不想房里却充满现代化气息,靠墙一张宽大的木板,桌上摆着电话电脑和打印机。墙上挂着一幅字。那字于书法艺术而言还算不得上品,却也周正浑厚,瞧着舒服,如果硬弄成横竖没法认的所谓的书法艺术,相反没了这个效果。字条上只两行字,意思甚好,形象而富于哲理。杨登科读电大时接触过,记得是唐人诗句。诗曰:  繁华事散逐香尘  流水无情草自春  杨登科正对着字幅出神,孟院长已让工作人员端上茶水。品茗之际,袁芬芳说:“孟院长有两个院长的头衔,一是贵都市歌剧院院长,二是神秘文化研究院院长。”孟院长说:“歌剧院院长是政府下了红头文件任命的,文化研究院院长却是自封的。政府任命的院长早就一文不值了,只好自封一个,混碗饭吃。”袁芬芳又说:“孟院长可是我学徒习艺的师父,我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早几年歌剧院红火,这贵都城里谁不知道我袁芬芳?不想三十河东四十西,歌剧院说解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