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剑冷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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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第1页)

她穿梭在繁花绿叶之中,天地间无限的空旷和凄凉仿佛都集中在她孤零零的身影上。她脸色发白,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这么长时间的盼望着,好容易有一个可以和他单独相处的时机,全身心地等待着能和他说说自己的心事,但他却让她失望了,她的心像巨浪在翻滚。

她的脚飞快地向外走去,但她的心仍停留在他身上,仍然渴望他的到来。幸好他很快赶了上来,看着她微笑道:“姑娘回寄畅园么?”看到这温柔的微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向自己张开笑脸,雪拂兰满脸通红,迟疑了很久才慢慢答道:“是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考虑,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但杜鸣鹤还是那样温文尔雅,道:“那就好,我可以顺路送送你。”声音轻柔而平静,在他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是值得惊奇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雪拂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捻着手里的丝巾,内心忐忑不安,思绪杂乱无章,不停地反躬自省,方才说的话可有不妥之处,自己的表情可曾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她那明媚的面容顿时显得有些暗淡,但她逐渐摆脱了这些无益的念头的纠缠。悄悄看着他,满心以为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动静。

她转过脸去,脸色温柔欢快,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渴望的神色,但他却漫不经心地东瞧瞧,西望望,他的目光是那么悠闲,那么慢条斯理,既不激动,也没有特别的兴趣。正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姿态,他已经过了大喜大悲的岁月,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动于衷的,缺少激情,但不乏理智。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不免有些难过,一个男人如此心不在焉,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但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对她来说,他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和魅力,他很矜持,但她很害怕,一旦他的心被煽动起来,他是不是会变得危险……她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看到的他偎红倚翠的情形,嗓子发干,心头发紧。她咬了咬牙,嗫嚅道:“杜先生,你……接到我的字条了么?”

杜鸣鹤似乎没听清,道:“你说什么?”雪拂兰涨红了脸,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杜鸣鹤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单刀直入,咳嗽了一声,道:“这……”

雪拂兰迅速抬起头来,追问道:“到底有没有?”杜鸣鹤淡淡道:“接到了。”

看到这样冷淡的表情,听到这样冷淡的声音,刚才满心的热切希望全都烟消云散,雪拂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差一点掉下泪来。但少女的矜持和虚荣让她强忍住了,绷着脸道:“那你为什么不来?”

杜鸣鹤冷冷道:“有这个必要么?”雪拂兰望着他,哑声道:“在你看来,一点必要也没有么?”杜鸣鹤避开她的眼神,平心静气道:“在我看来,的确如此。”雪拂兰叫道:“为什么?”

杜鸣鹤慢慢道:“我怕我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毁了你,让你恨我一辈子。”雪拂兰脸颊烧得通红,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杜鸣鹤接着又说道:“何况你已经许配给澹台公子了……”

雪拂兰哑声道:“我不管,我不在乎!”杜鸣鹤略带嘲讽地抬了抬眉毛,故作惊讶道:“哟,你可真是洒脱!可惜我做不到,澹台家的人我可惹不起!”他的口气让人又羞愤又痛苦,雪拂兰觉得受了侮辱,胸口憋闷得难受,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杜鸣鹤缓缓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已经有主了,而我呢,你别忘了,我至少比你大二十五岁,我是你娘那一辈的人。而且我完全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想想,倘若有人发现你在和我幽会,他们会怎么想,怎么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应该想想清楚,免得留下终生遗憾……澹台西楼是个谦谦君子,澹台慕容又是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你若不谨慎从事,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份,将来过了门,恐怕会不受尊重……”

雪拂兰嘴唇哆嗦了一下,叫道:“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杜鸣鹤道:“是么?但你母亲会不会在乎呢?”雪拂兰嘶声道:“可是我……我就是喜欢你……”杜鸣鹤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眼里带着不明显的怜悯与同情,淡淡道:“是么,那真是你的不幸。”

雪拂兰脸色煞白,手脚冰凉,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杜鸣鹤冷冰冰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已经许配给澹台公子了。”雪拂兰哑声道:“那又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杜鸣鹤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雪拂兰嘶声道:“因为……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杜鸣鹤打了个哈哈,道:“开什么玩笑!公主殿下,你好好看看我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很丑?我记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当初你可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痴情起来了?这实在叫我觉得受宠若惊!”

雪拂兰羞愧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真的……”

杜鸣鹤皱眉道:“那你说我像谁?”雪拂兰鼓足了勇气道:“江……江逸云……”杜鸣鹤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像他?我怎么可能像他?”

雪拂兰喃喃道:“你真的像他,尤其是你的背影……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后形,真以为是他复活了……”她的脸就像从阴云中升起的太阳,黯然无光,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则如同浓浓的雾霭和烟岚,把她的脸遮盖得厚厚实实,使她脸部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虚无缥缈。

杜鸣鹤心里感到一阵刺痛,笑容顿时冻结了,默默地看着她,慢慢道:“你太思念他了,才会有这种幻觉……你还年轻,别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澹台西楼是个很好的人,你应该试着去接受他。”

雪拂兰绝望的眼神就像迷茫的冷雾一样,没有一丝热气,毫无知觉的手指硬梆梆的没有一丝感觉,也根本无法握拢。她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痛楚,变得越来越明显,火辣辣的难以忍受,惨笑道:“你……你真会替我着想……谢谢你……真谢谢你……”

杜鸣鹤脸色突然变得死灰,似乎有某种令人忧郁的记忆在他脑中重新浮现,这些记忆注定要永无止境地、无穷无尽地、持续不断地折磨他。他注视着雪拂兰哀痛欲绝的脸庞,感到一阵心悸,但顽强地克制着不流露出来。可雪拂兰还是察觉了他眼里隐藏着的痛苦之色,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当初在藤萝架下,江逸云提到冷雪雯时的那种克制的痛楚表情,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欣喜和震惊。

杜鸣鹤很快遏制住起伏的心潮,淡淡道:“不客气,你要能听进去,我就很高兴了。毕竟你要和澹台西楼过一辈子,你若总是对他怀有敌意,会很痛苦的。”

雪拂兰拼命咬着嘴唇,厉声道:“你又不是我爹,你替我操这么多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