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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3页)

周大勇脑筋一转,心里闪亮。他让马长胜、马全有再往前摸,看是不是还有屎。

马全有说:“嗨呀呀,这才是!要再摸两手稀屎,才算倒了八辈子楣!”

马长胜在马全有脊背上捣了一拳,瓮音瓮气地说:“摸!连长心里有谱儿。”

他们向前摸去,通向村子的路上都是牛、毛驴和骆驼拉的粪。

周大勇躺在路边的垅坎下,一声不吭。他折了一根小草用牙齿嚼着,仔细盘算。

马全有抓了把土在手里搓着,连长这股磨蹭劲,让他急躁。马长胜知道连长在思量事情,就不吱声地又向前摸去,想再找点别的“征候”,他这人表面上看是个粗人,可是素来心细。他摸到一块石头一根柴棒,脑子也要拧住它转几个圈。周大勇筹思:这季节,牲口都吃的青草拉的稀粪。这稀粪定是今天下午拉的。天气挺热,要是牲口在中午拉的粪,早就干咯。下午打这里过去了很多牛、毛驴、骆驼。这是老乡运货的牲口?兵荒马乱的,老乡们会吃好多牲口赶路?也许,敌人强迫老乡们运粮;也许,前头这村子就是敌人的粮站?“是粮站就收拾它!”他心里这样说。打击敌人的想法,强有力地吸引他,使他兴奋、激动。可是他心里有一种很小的声音在说:“就算这里是敌人的粮站,就算这里敌人不多,你还是绕过这个村子快走吧,战士们太疲劳啦!”心里另外一种声音又说:“这种想法是可耻的,难道我们能放过打击敌人的机会?难道我们是抱住脑袋逃命的人?这不是给王老虎、赵万胜报仇的时候吗?打吧,打吧!多消灭一个敌人,世界上就少一个祸害!”

马长胜返转来报告:“连长,前头路上撒下一堆一堆的小米,还有一头死毛驴。我猜想,这个村子必定是敌人的粮站。”

马全有说:“那才不一定!兴许敌人粮站还在这个村子前头的什么地方呢!”

周大勇绕到村南的路上去摸,路上没有遗撒下粮食,只有很少的骡马粪。

他到村子周围看看,这村里的敌人,不像是今天行军后宿营的;也没有电话线从村子里伸出向四下里连接。看来,这个村子是粮站;村子里驻守的敌人是保护粮站的。保护粮食,目前在敌人在我们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周大勇他们爬回村北部队隐蔽的地方。他召集了班排干部,把侦察到的情况分析了一番,大伙儿觉得这仗可以打。李江国不停地鼓动:“连长,干吧!打夜战,拼刺刀,敌人最头痛!”

马长胜说:“着啊!夜战,敌人摸不清虚实,啃他吧!”

周大勇浑身是劲,他早就想去跟敌人拼啦。可是敌人巡查哨为什么只注意东边?周围是不是还驻着敌人?村子里有多少敌人?情形怎么样?这数不清的问题,暂时压住了他那青年的英气。

马全有说:“连长!下决心!下决心!打仗不冒险还行?猛戳进去,准打他个晕头转向没招架。”

周大勇说:“只要判断不错,咱们就端掉这村子里的敌人!”

要打仗的消息,立刻顺着部队行列传下去了。这不是谁说啦,而是战士们感觉到了。战士们,有的绑鞋带,有的收拾挂包、皮带。看来,一股战斗的火劲,按也按压不住了!战士们按压不住的战斗热情,全部流到周大勇心里了。战斗前的紧张,打击敌人的兴奋,成功的希望,英雄的业绩,这一切想法和情绪都在鼓动他。但是指挥员的责任感跟那想立刻去杀敌人的情绪在冲突;慎重和冒险在冲突。这种冲突,忽而倒向这边,忽而倒向那边,一直让周大勇烦乱,发躁。

周大勇嘴贴在宁金山的耳朵上,说:“你带个战士去,摸个敌人来,我要查问情况。俘虏要捉来,可是不准打枪,也不准弄出声音来。行吗?”

宁金山说:“还能说行不行?你需要个俘虏,就该摸个俘虏来。”

周大勇拍拍宁金山的背,说:“看你的咯!”

宁金山带着他的弟弟宁二子,朝村子跟前爬去。

宁金山说:“二子,你身上什么东西叮当叮当响哩。”

“挂包里装了个磁碗,跟手榴弹磕打着响。”

宁金山说:“咳!你收拾精干点!我看你干什么都心眼死得厉害。打起仗,我老是替你操心。处处要留神。你从开阔地往前跑的时光,就要先看看前面有啥地形地物可以利用。你呀,打仗还缺一个心眼!”他摸摸二子的背,又问:“冷么?”

“冷!哥,冷是小事,俺眼皮拉不起来,瞌睡得要命!”

“二子,可不能打盹。你不是要求入党吗?我把你带出来,就有点私心:想叫你立一功。”

“哥,你入党的事呢?现在班长们里头,就数你是非党群众啊!”

宁金山说:“别提啦!我要知道那回开小差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难过,就吃屎喝尿也不干那亏人败兴的事情!人要是能用血洗去自己的过错,我愿意去死!”

“哥,听党员们说话的口气,大伙儿都同意你入党。”

“就算党员们同意我入党,目下,我也不打算入党!”

宁二子倒抽了一口冷气,问:“为什么?为什么嘛?哥,说呀!”

“不为什么!”宁金山趴在地下,把脸压在胳膊上。“我自己不答应我自己入党。看看,咱们连队上的共产党员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浑身是胆,在危险面前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