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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寂静的夜里,规律如电子合成器发出的火车声音伴随着我,我心里想:不会再有了,我亲爱的朋友们!那些童年记忆即将永远地随着你们消失。我们的下一代能记得的,将会是完全的不同。

而我又何其有幸,在一趟趟奇妙的旅程中,分享了你们刻骨铭心的生命经验。

你过得好吗?

你曾经是我第一个听众,也是我惟一的听众。曾经,只有你愿意听我唱歌,而且百听不厌。虽然我唱来唱去都是那一首《绿岛小夜曲》。你走了已经三年多了,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好吗?”

我吗……我很好!

你走后的这几年,家里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你房间里的那些旧报纸还在,你偷藏起来的巧克力也还是没人敢动它。甚至,甚至你的漱口杯上的牙膏残迹,都没人舍得洗掉。逢年过节,餐桌上还是你爱吃的那几道菜。那条你疼爱的名叫嘟嘟的狗,依旧每天都混到很晚才回来。人和狗,都行程如常,装作你未曾离开过。房间空气里也还留有一点点只有我才能闻得到的,你常用的发油的味道。那曾经是我最受不了的味道,但是如今我却连窗都舍不得开,深怕它一不小心就跟你一起溜出家门,消失在微风里。

从小你最疼爱我,虽然我老是跟你怄气,甚至四岁时就被你骂得只拎了一把牙刷离家出走。你急着要老佣人出去找我。当时我觉得我走了很远很久,好像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后来才发现,那其实只是家的那条巷子口。而现在我常到离家很远很远的世界各地,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没能离开你。

婆婆很好,跟以前一样,爱画画,爱做菜,只是少了你替她在画上题字,也没有你嫌她肉炖得不够烂了。她有了一些白发,多了一些叹息,常常在电视机面前就睡着了。可我要她上床睡时,她又会跟我坚持说她根本没睡。我还是一样的臭脾气,难得回家一次,就惹她生气。大多数的时候,她是说不过我的,然后就会气着说我像极了你。那时,我特别地想你,特别想哭。因为这个世界上跟我最像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走了后,我学会了在你的照片前自言自语。更过分的是,我还常常把婆婆放在供桌上给你的零食拿走。我相信你一定已经尝过了。也谢谢你,每次过年,我赌博输钱时,只要心里默念着你,我就一定能赢回来。这几年对我而言是蛮辛苦的,当然也有些收获。但是自己心里很明白,身体跟心理都大不如前了。

记得小时候你总说我还小,于是我就会踮起脚尖跟你说“我已经是大人了”,你笑着说“别急着长大……别急着长大”。现在我真的长大了,而且好像是忽然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我想跟你说“长大真不好” 。别人不再把我当孩子,我不能随便闹情绪,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开始要对别人负责。更不能随便就哭。但是其实我还没准备好,我只是硬撑,假装自己可以。如果你不曾离开,我又何须长大呢?我可以一直做你身旁那个骄纵、不顾一切的小孙女。

真的很想问你,你过得好吗?你那里冷不冷?我们烧给你的纸钱够不够用?家里先走的那些老佣人有没有陪着你?你一定没想过爱唱歌给你听的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唱歌给那么多人听吧!你一再嘱咐我要做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我生性愚钝,不知道能为国家做什么,但是起码我做每一件工作,我都尽量全心全意,包括今天站在这里唱歌。

我并不知道我会继续唱多久,但是我知道,你永远是我最后一个听众。

公公,你过得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给蚊子们的一封信

亲爱的蚊子们:

你们好。

我来自台湾,因为拍摄《涩女郎》才会来到贵宝地打扰你们。我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不是非不得已,我也不会选择住在这里。我也了解你们可能等了几年才等到这么一帮人来让你们大快朵颐,但是你们也有点太贪得无厌了,才三天的工夫,我的身上已经有你们一百多个吻痕了,高居全剧组冠军!不知是来自台湾的我血特别可口、特别有异地情调,还是我天生有哪一点特别地吸引叮咬?总之,你们如此的厚爱,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今天我们已经停拍了,整个剧组的人都被你们进攻得上吐下泻,已经有十几个人住进了医院。而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还没有可以罢工的征兆,但是我发烧,全身痒得不得了!最惨的是很多地方,我是抓不到的!而且,很多包都大到可以上金氏纪录。

要不这样好了,我也知道饥不择食是动物本能,反正你咬哪里吸的都是一样的血,你们尽管请便,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往我脸上招呼,我是一个女演员,靠的是每天容光焕发混口饭吃,现在这样体无完肤。你一点“面子”也不给,难道是打算宣战吗?那——那就算我求你们好不好?蚊子大爷们口下留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我是影迷

趁着今天收工早,趁着回来以后的我没有累垮,趁着阳台还有一些光,趁着在地球另一端想念的人还在熟睡时,赶紧写下私密的心情。这不是一个功课,也不算告白,而是一种自我的洗礼,自己讨好自己的休闲活动。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

每天戏拍得不多,但是仍觉得工作量很大。现在拍戏不比以前,知道怎么准备了,却又觉得好像永远准备不够似的。然后每天回来还要把已经拍过的戏自己再演一遍,然后陷入深深的悔恨当中!我应该可以做的更好的……然后准备第二天的场次,演练多遍。然后再拍,再后悔!

租了很多梅格瑞恩(Meg Ryan)的电影。反复地看!我终于知道曾经有人说起的“有时候演一场戏的时候,可以想一想如果是别人,他会怎么演”的意思了。我现在演这部戏,有很多时候便是这样。所以每一天晚上我都一定会看Meg Ryan的电影。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学、可以用的。很好玩!真的!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自己跟Meg Ryan是朋友,是很熟的朋友。我把她变成我在温哥华拍戏这段时间交到的知心朋友,每天我都跟她有交流。我终于知道有些人一部电影可以看几十遍的那种感觉。然后也就更希望有一天她能像开罗紫玫瑰一样,走下屏幕跟我喝一杯咖啡!

我真的遇见过她,在纽约的百货公司Barny‘s New York。当时她跟她当时的老公在一起。我觉得她甜极了!我跟她同时想拿起一件衣服。然后互笑了一下!她笑时嘴巴的上唇会有一点翻起的感觉。很可爱!我当然买了那一件她也看上的衣服。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每当穿起那件黑色短袖上衣,我就会想起她的笑脸。那是一个明星才会有的魅力!!有时真有股冲动想写信给她,谢谢她当我的指导老师。当然我也会想,如果她知道对面这一位女孩,不仅是她的同行,而且还会有一天那么激情地陷入与她朝夕切磋表演的情绪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明天我们公休。大家都要去其中一位演员家烤肉。到异地出外景很需要这种情感交流,互相照料。但我委婉地谢绝了!我不觉得我此刻需要有什么现实的情感交流或他人的照料。也许其他时候我很需要,但这一阵子我好得很。我想沉沉地睡上一天,然后梦里Meg Ryan陪我吃日本料理。

拍戏杂记

今天转景,一路睡到一个山区。车上大伙聊得很过瘾,我可能这两天真的有些累了,所以完全不受干扰地持续做着梦,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着丁亚民打呼的问题。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不知道。下了车,我直接进了房里,只觉得非常得冷,穿着厚重的棉衣就直接进了被窝,一直睡到四点多。醒来后,我翻了个身,觉得真该趁着天色还有点亮时,出去走一走。

外面很像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很多商店的名字都有着“Middle Town”的标志。其实常常是所处的地方应该有的生活环境都具备了,但我还仍会问自己: 这样的地方,我会想待下来吗?我可以忍受住寂寞待下去吗?答案其实一直都是有的,那就是没有什么地方我是不能待的,只要我的爱人在那里。

这里的小店,只要你走进去,就会发现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因此身为外地人的感觉很强烈。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个如同《廊桥遗梦》那部电影里的小镇的地方,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彼此熟识,没有秘密,没有流行,只有如何安静地活下去。在这里,好像连梦想都变的是多余的了。

山上的雪依稀可以看见,那会是我们拍摄的地方。我望着它,想想明天的我会站在那里望向这里。人生的道路就是这样,常常是看你要往上看,还是往下看。

途中,我碰见导演。他说他在找麦当劳,因为刚刚看到有人在吃薯条,所以他确定附近一定有麦当劳。显然他的欲望比我小一点,因为我刚刚才问了路人:“哪里有Starbucks?”

我陪着导演一路寻找麦当劳餐厅,也果真找到了一家很像麦当劳的店。走进去点完东西,店员对我们说我们是320号。我和导演同时转身环顾这家店,只有我们两个客人,但是从这个320号的辨识法中,我们很快就察觉出了这个小镇的一点个性。

我一直非常喜欢小镇的夜晚。当然这样的夜晚,如果可以跟爱人一起散步,那就更完美了!

饭店一晚

连着拍了几天的戏,每天都睡得很少,当然安眠药也没少吃。越发地想自己的生活。我想我又进入角色了。这该是幸福的。多少人拍了一辈子的戏,却连一场戏都没有真正地进入过,但是我却能有这样的体验。但是相对来说,这样的体验,对一个必须下戏,必须还得回到现实中的状态而言,进进出出是多么的辛苦。

这两天拍的都是蓝板,一切都是蓝的,一切也都是空的,只能靠想象,这里是山,那里是海,这里有一座塔,前方是我的爱人。

因为没有对照物,而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尝试,所以机位、镜头、走位等都必须一一的讨论,常常把人都弄糊涂了。再加上黄磊本身是导演,也是演员,所以更复杂。所幸的是大家都是一群爱戏的人,每一个人都很有耐心地讨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甚至还有人趴在地上做笔记,我看着,深感一群集体创作的力量在滋长。这种感觉把我在现场的疲惫感冲淡了许多。但是一回到饭店冷冰冰的房里,心里孤单的感觉还是侵蚀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