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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钻进了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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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作品:我钻进了金字塔

作者:唐师曾

内容简介:

阿拉法特是世界上惟一没有国土的国家元首,他头顶绝无仅有的头巾围法樗着他的国家。几十年来阿拉法特独特的恐怖之鼻可以嗅出炸弹的气味,上千次从死神黑翼下滑过,而我几次把他搂在怀里。…… 沿着不足一米高的墓道爬入胡夫金字塔腹内的核心部位,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种巨大的压抑感向我袭来,好像来自整座大金字塔的压力直抵头顶,随时要把我碾成碎粉。阴晦沉重的空气中仿佛充满各种悬浮物,随手可触。我首次体会到什么是可以听到的寂静、什么是可以看到的黑暗。据说所有进入胡夫金字塔墓穴的人都没能善终,法老的咒语、几千年陈腐的空气、5000年没有阳光而滋生的奇怪病菌……使所有打扰过胡夫法老墓穴的人暴亡。……

正文

张中行

近年来我感到日暮途穷,生活成为大部分时间面对稿纸,目光很少射到一尺以外,以致连唐老鸭(学校注册和身份证之名为唐师曾)这样一位性格奇、造诣高、成就大的人也毫无所知。后来有了所知,是他找上门来。大致是去年夏天,他来个电话,说姓唐,新华社记者,想来采访我,向海外发一篇介绍。我说我没什么成就,往远地吹嘘更不合适,还是以不如此为是。他不退让,并拿出新武器,说他也出身于北京大学(1983年国际政治系毕业),采访向海外发是他每月一次的任务。听到同出一门,我只好退让,说欢迎来谈谈。不久他来了,门开处,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最上部是长而秃的头,使我吃了一惊。坐谈了一会儿,拍照了一会儿,我的印象由惊奇变为亲近,觉得他为人憨厚,对一切事都特别认真,简直近于痴。告辞前留下一张名片,因为我眼既昏花又缺少注意力,只觉得上面还有个似曾相识的漫画,究竟表何意,未想就放过去了。

很巧,之后不久就见到在新华社河北分社工作的高莉笑女士,闲谈触及采访的事,她说那就是新华社有大名的摄记者唐老鸭,人很有意思,新闻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梦初醒,找出他的名片看看,原来上面的漫画就是与米老鼠齐名的唐老鸭,只是胸前多个像机。原来的印象未变,加点新的,是立身处世还不少风趣。又是不久之后吧,他送照片或已刊于报刊的照片兼文,还带来他1994年出版的一本《我从战场上归来》。这本书是写他在海湾战争中的采访情况的,其时我正忙,只看了其中的几十幅照片,书就被更想看的友人拿走了。“还书一痴”,到我想看的时候,只有向老鸭呼叫。很快又送来一本,我看了。有什么感受呢?

除了对于书,比看小说更加感到新奇以外,主要是对于作者原来的憨厚或痴不变,要加上许多新东西。占首位的是胆量希有,海湾战争,现代化武器的烟云之下,出生入死,他总是乐呵呵的。其次是事业心强,为抢几个镜头真是连命也不要了。其三是还多有机智,异国有异,而且是战时,困难甚至危险多到数不清,靠他能够随机应变,都化险为夷。

还可以加个其四,是不愧为北京大学出身,而且学国际政治的,域外许多国,史,地,统治阶层,人民生活情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化为文字就能内容丰富而确凿可信。他是摄影记者,摄得之影也就多值得欣赏,这本记海湾战争的,第206页有个“爱国者”弹道导弹轨迹之影,第127页有个“生离死别的以军恋人”热吻时之影。我见到,就真想揪住老鸭问问:“这都是万钧一发之际的瞥见之景,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又登门,送来一部书稿,总有十几章吧,仍是记国外采访情况的,所以取名为《我钻进了金字塔》。他说书已在印,希望我看完写几句,为同学助助威。

能写不能写再说,总可以先睹为快了。于是翻开看。正文十六个题目,可见写法要化零为整,想法大概是,不说则已,说就说个痛快。果然是折子戏变为整本戏,看也就可以看个痛快。正赶上我将外出,未能篇篇俱到,只是看了几篇特别感兴趣的。语云,尝一脔而知一鼎之味,也就可以说说新的一些心得。已经写过的优点不重复,说这未问世的一本里使我看时兴奋、看后念念不忘的,可以归结为三点。一是几乎没有想到,对于异域的各方面,他竟有如此丰富的知识。以《铸剑为犁的拉宾》一篇为例,写拉宾的经历和突出的成就,可谓面面俱到,巨细不遗,简直使我有个感觉,是根据这一篇,可以为拉宾写个简要的年谱。其中写往乌干达救人质一事尤其使我感兴趣。这个看似神话的举动我在某期刊上见过,说得比较概括,到老鸭的笔下,一切都化为具体,连谁指挥,如何化装,用什么枪打都说到了。这样写,就使记实而能有戏效果,所以干脆就走入剧场,不能不高喊一声:“好!”。二是还善于剪裁,能取重舍轻,常常不乏画龙点睛之笔。仍以写拉宾的一篇为例,拉宾是政界大人物,所行或所记应该都是会场上或战场上的大事,可是这位老鸭也述说了与丽哈恋爱拖延的事,不穿防弹背心以致被刺身死的事,这看似闲笔,却既可寓褒贬又可增情趣,取得开卷如“漫游奇境记”的效果。三是更想不到,他不是学文的,却常常显示有雕龙的巧技。稍有写作经验的人都知道,诌文,开头难,结尾更难。我看了这本书稿的第一篇,讲见卡扎菲的,就很欣赏那段结尾,照抄如下:黄昏,我们的总统专机从班加西机场直冲蓝天。我平躺在专机惟一的一张沙发床上,想象卡扎菲上校躺在这里的情景,耳边回荡着红袍恺撒的一句名言:“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赢了!”窗外是波涛汹涌的锡尔特湾,远方,残阳如血。

“我来了,我看见了”,等于用画笔画出他的性格。后面还有“残阳如血”,是掺杂一些轻微的惆怅吗?难说,此之谓余韵不尽。能如此,高手也,应该赞扬。如何措辞呢?想借用胡博士在红楼里常说的一句话,“北大不愧为大”,能够养育唐老鸭这样既能拿像机又能拿笔的。

1998年4月1日于元大都北郊

自序

躺在北京军区总医院病房里坐井观天闲肌难耐。医生让我静养,可每到子夜,所有电台都说完晚安之后,我还在双目圆睁怒视天花板。我一直拥有大牲口般的健康,低地高原、严寒酷暑、战场疫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现在从外到里都令人忧虑。首先我的右腿受伤后未及时就治,至今周长已比左腿细了两寸。以后发现,心肺肝胆都与常人不同,当301医院建议我摘去萎缩的胆囊时我大叫不可,人可以无心不可以无胆。X光、B超,肝胆相照之后我肝火上升,见谁都有气,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此时我的白血球仅为2600,不足常人的一半。

一个月内我撅着屁股在北京医院、301医院、北京军区总医院连续做了三次骨穿一次活检之后,显示的特征为“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合演的《血疑》中的“不治之症”,医生怀疑我受过核辐射污染。我不断变换卧姿,幻想有林妹妹跳出来让我敲骨吸髓。可面对我这个四处生事的大白胖子,所有人都摇头说不大可够,我自己更深信这纯属无稽之谈。因为1990年在海拔6860米的布堪·、峰下,西宁高原生物所的医生为我验血时,说我的血在68人中足以与出生在沱沱河的藏人恰加媲美。

那年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半年的野外生活,我认识了《民报》的记者凌风,在高原寒风掀动的帐篷内,他每天不辍给三岁多的儿子写信。听他讲,他的儿子叫凌晨。从此高原旭日金黄的暖光照进帐篷,我都想起这个名字温暖可爱的孩子。于是我第三者插足,给他们父子的信画插图。吉普车追藏野驴,爬冰塔林,还有千奇百怪的高原生活。我羡慕他和他的儿子。光阴荏苒,到1994年我从中东回国时小凌晨已8岁。

是轮到他为我写的文章画插图。除天赋之外,小凌晨更多的是善良。每次得知我受伤、生病、失恋或诸多不如意时,都会令他伤心得大哭,并旗帜鲜明地向一切伤害我的人、物开战。去年我一人驾车环绕美国,他特地从五台山请来护身符让我带在身上,保我平安而归。郭沫若《棠棣之花》里有句台词:“有了好的母亲,才有好的儿女;有了好的儿女,才有好的国家。”凌晨的母亲是恢复高考头一年考进北大中文系的,据说当年同班的凌风慧眼识珠,以“不成功便自沉未名湖”相要挟,才把我这位善良的师姐弄到手。

母校百年华诞,CCTV两套人马找到北京军区总医院动员我再次露脸为母校效力。《世界博览》主编任幼强也动员我把这几年的辛苦整理一番,献给我们的母校。为母校祝寿,儿子自然尽力。

可惜我百病缠身,拖着输液瓶在纸上乱画,连派克45型钢笔的钢杆都被我捏断过两根……心灰意懒有如诺曼底之战后受伤住院的隆美尔。其实还有几篇如《家在开罗》、《贝鲁特绿线》、《长长的尼罗河》、《戈兰高地》、《该不该修阿斯旺水坝》等正在炮制之中。时至今引4月1日,离北大百年华诞“五四”大典仅剩一个月,而我病体孱弱,显然无力完成学长们布下的作业。

取名为《我钻进了金字塔》很合我现在的处境。外人以为我事业如日中天,正勇攀金字塔顶,其实我肉身已处于地层深处。更深夜静扪心自问,大概是当年在开罗年轻气盛,乱闯金字塔,惹恼了当地头号大法老,祭起法老符咒,压得我从此永无出头之日。特长荒废,鸡飞狗走,事事不顺。进而侵浸身体,以至今天愚人节还趴在手术台上,再一次骨穿取活体。一阵毫无警告的剧痛之后,麻药麻痹了整个后腰,大脑却清晰如刚擦过的玻璃。回首往事,或许海湾战争在伊拉克的半年中,我的确被人辐射过……

唐师曾

1998年4月1日

于北京军区总医院骨穿之后

第1节 我见到了卡扎菲

新华社记者独得签证

我真不愿将好朋友“断腿巴利”扔在开罗,自己去闯利比亚,这与我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信条不符。利比亚驻开罗使馆几次警告我离美帝远点,我上司也严令我不要再惹是生非。当我怀揣利比亚入境签证,与分社英文记者润哥爬上开往利比亚的长途汽车时,我还在为没能帮“断腿巴利”弄到利比亚签证而自责。

我第一次听说“断腿巴利”还是海湾战争正酣之际,当时我正单枪匹马地从“飞毛腿”横飞的以色列绕道塞浦路斯、埃及、约旦重返巴格达。我的北大老校友、中国驻伊拉克大使郑达庸一见面就交给我一封信,还关照道:“这可是美国来的!”能在烽火连天的巴格达看到扔炸弹的美国人的来信,本身就挺幽默。信是美国摄影家、因拍摄艾滋病成为世界新闻摄影大赛金牌得主的阿龙·瑞宁格来的,他对我“刚在纽约出版了熊猫画册就半途而废地参加海湾战争”大的不满。阿龙在信中列数战争的几大罪恶,劝我离战争越远越好。知道我为人固执,他还连篇累犊地举了一大堆例子,其中就有他的好友《时代》周刊摄影记者巴利,在贝鲁特打断了一条腿。阿龙力诫我要珍惜小命,最好还是回秦岭去寻找大熊猫,或是重返可可西里探险队继续我的世界屋脊探险,可就是别碰该死的战争。最后,他托我有机会路过开罗时,千万别忘去看一眼“可怜的断腿巴利”。

可足足拖到1992年4月8日,在开罗采访阿盟外长紧急会议,我才碰上胸口别着Time徽章、头戴牛仔帽、一瘸一拐的“断腿巴利”。我走过去说:“打扰了,我猜你就是断腿巴利,我是新华社的摄影记者、阿龙的朋友。”巴利斜起眼睛用西部片中才有的姿势从下到上打量我一番之后,才猛拍了一下我的左肩,用中文说:“知道,阿龙说你总穿红色的。”我正惊讶他怎么会中文,他竟像我为我的北大自豪一样,炫耀道:“我在哈佛学过中文。”

年石油收入为上百亿美元的利比亚处于阿拉伯世界核心位置,面积辽阔,国土比三个法国还大。可由于人口不到400万,政治上无法与东邻埃及相比。卡扎菲上台后主张阿拉伯团结统一,为此他先与萨达特的埃及联合,接着同叙利亚、苏丹联合,可都告失败。此后他转向马格里布非洲,先后同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签订条约,可实际上仍是一纸空文。由此卡扎菲对联合阿拉伯国家感到失望,把伊斯兰前途放到黑非洲的萨赫勒国家身上,企图建立乍得、尼日尔、马里、毛里塔尼亚和利比亚的联合合众国。怨恨西方霸权国家的同时,卡扎菲更对阿拉伯国家的长期分裂十恼火,同时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觉得自己有理由对利比亚表示不满。1984、1986年里根两次派空军袭击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殃及许多平民,但世界上站出来为卡扎菲说句公道话的国家不多。现在,英美法等西方国家借口1988年苏格兰洛克比坠毁的一架泛美航空公司飞机是利比亚特务做了手脚,命令卡扎菲交出涉嫌的有关人员,卡扎菲置之不理。联合国安理会为此通过了748号决议案,由于卡扎菲拒不执行联合国决议,联合国从1992年4月15日起对利比亚实行空中封锁。连利比亚的邻国突尼斯、埃及也准备加入对卡扎菲的制裁,这令自视为民族解放运动领袖的卡扎菲大惑不解,万分沮丧。根据这位大漠英雄的一贯表现,我坚信他一定会不失时机地宣示立场,他不仅拥有无可抑制的表现欲望,而且具有这方面的天赋。

随着4月15日安理会制裁利比亚的748号决议生效日的迫近,各国记者纷纷跃跃欲试,伺机进入利比亚,可利比亚却迟迟不肯给外国记者入境签证,引得各国记者成群结队地围着利比亚驻开罗使馆打转,还彼此猜忌着,生怕对手抢了先。断腿巴利拖着那条在贝鲁特被打断的右腿,开着“七九”式美军吉普,一日三遍地往利比亚使馆跑。由于空中封锁,民航中断,即使有签证,也很难穿越几千公里的撒哈拉沙漠,到达利比亚。为此,断腿巴利正组织一支吉普车队,准备结伙远征。由于有阿龙。瑞宁格的推荐,我开着我的三菱——山猫加入了巴利一伙。巴利用力拍着我的三菱,大喊:“瞧!鸭子有辆好车,这车可得过巴黎——达喀尔拉力赛第一名。我们要一直开到的黎波里!”

可直到4月12日中午,利比亚驻开罗使馆却只给新华社一家发了签证,馋得几十名老外大眼瞪小眼。断腿巴利可怜巴巴地挤在人群里,竭力装出一副潇洒样,可话到嘴边却带了哭腔:“鸭子,一个人当心点!”

穿越撒哈拉的两天两夜

联合国安理会关于空中封锁利比亚的748号决议令我和英文记者润哥吃尽苦头。由于没有航班,我们不得不从陆路辗转到边界,再假道托布鲁克、班加西,紧贴着撒哈拉沙漠的边缘一直向西。分社社长断然拒绝了我驾车穿越撒哈的计划,因为同行的润哥不谙驾驶,我一人在沙漠中连续开车缺乏安全保障。

嗅着沙漠的气息,我仿佛又回到海湾战争中的伊拉克,正伙同巴格达使馆的弟兄们驱车横穿伊拉克沙漠。可眼前二十人挤在臭烘烘的公共汽车里,既无昔日轰炸的刺激,也没有自己开吉普可随心所欲的浪漫,一想到要熬过48小时才能到目的地,我恨不得一口气憋死。我这人嗜吉普车如命,当年我在驾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