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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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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佟桂英说:“这事不赖,我说,你狠着点的,让那些头头多捐点钱。妈的,一顿饭够一户农民吃一年的。对啦,不能让他们把账入到公家那里去,得让他们从自己口袋里掏,要不然他们太肥啦!”

李进生说:“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你还是打你的电话吧,打完你也抓紧吃饭,我走啦。”

佟桂英说:“你再喝口粥呀,别那么干噎着。哎哟,这个孙小云跑哪去啦,准是找小焦干仗去啦。老李,你要是碰见孙小云,让她赶紧来。”

李进生说:“哪那么巧,就能碰上。”

佟桂英说:“谁也没让你非碰上,万一呢,万一呢你懂不!”

李进生拎起鼓鼓的皮包,就下了楼。作为青远县的常务副县长,李进生满可以住进新近给县常委还有老同志盖的面积较大的楼,但李进生没去,还住在佟桂英单位工商局的家属楼。这楼虽然旧了点,房子面积也小点,但位置好,在县城中心,而且在工商局的后院,安全,俩人上班都近。再有就是佟桂英不愿意住在领导扎堆的地方,那里太引人注意。按佟桂英的话说,新楼那一帮头头囚在一块,个个破盒子还老端着,太累,不如蔫不溜跑单帮。《沙家浜》演了好几十年,谁也没见过阿庆,可人家是正经阿庆嫂的老爷们儿。李进生在外面工作大刀阔斧敢说敢干的,但回到家里,基本上是听佟桂英的。佟桂英说老爷们儿不能家里家外白天黑夜都那么累,过去大户人家使大牲口都讲究不许累剌啦了,得让它悠着点,何况咱们这些老爷们儿也算得上是这县里的宝贵财富,使坏那也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组织。所以,在家就让他放松放松再放松,没权没权再没权,连夜里想办的那点勾当,都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比如宋丽吧,她和秦书记不仅不是原配,他俩还差十来多岁。当初宋丽跟佟桂英征求过意见,说秦书记对自己挺那个的,头一次见面就攥住手不放,第二次就想接吻……佟桂英说不就是亲嘴吗,秦书记可抽烟,你受得了吗。宋丽说我都这岁数了还待在闺中,受得了受不了那不都得受,何况他是一把手。当时她们俩人还说了好多,但其中有一点,佟桂英早就给宋丽提了醒,就是别看秦书记对你一盆火,恨不得烤熟了一口吞下去,但他毕竟比你大多了,又是结过婚的人,就好比乡下的公猪,看着挺壮,其实里面是糠的,一旦你俩躺一个床上当了夫妻,你得忍着点,别把他当儿马蛋子使,使坏了,全县人民都不答应。当时把宋丽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说桂英你都进城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改不了撒大春的习惯。佟桂英说穿衣打扮都能改,唯独这性情改不了啦,我也不想改,这么着多痛快,想啥说啥,浑身上下哪都舒服。

后来呢,宋丽没咋听佟桂英的话,结婚没过一个月,秦书记就住两次院。一次是心脏不好受,发动机失控似的,一分钟跳180多次;另一次是前列腺坏了,撒泡尿比老娘们生孩子还费劲,小肚子胀得鼓鼓的,前面却说啥不开闸,你说那谁能受得了。按大夫说,这俩毛病都跟身体劳累有关系。人家大夫没敢说直接累的。但到佟桂英这就直来直去了,她跟宋丽说都是黑夜把人家秦书记累的。宋丽说我不是想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嘛。佟桂英说要孩子选准日子,有一两回也就够了,你那地方不是粥锅,不是米越多水越多越好。宋丽还不服气,说你没念多少书,不懂什么叫概率,概率大才机会多。佟桂英说盖绿呢,哪天晚上你俩盖多了,非捂绿了发毛不可……

当然,那些不少都是老话。这阵子佟桂英和宋丽她们打牌,都动真格的,顾不上说那些话,而且,还怕话不投机,说别扭了把牌局搅了。虽然打牌的人多啦去了,但也不是什么人跟什么人说凑就凑到一块儿的。一般说来,人家不大愿意跟她们这几位“县级夫人”往一块凑,倒不是说她们是官太太人家怵她们,主要还是平时来往不多,到一块不那么随便,反过来,她们也是。所以,她们几个内部虽然有时也闹别扭,也有话长话短上风下风的时候,但维持住一个打牌的局面,还是大家心照不宣能办得到的。

不过,当宋丽进了佟桂英的客厅以后,佟桂英发现有点不大对劲儿。宋丽虽然头发还是那么油亮,脸上也抹得有红有白的,但眼神跟以往不一样,有些发直,往沙发上一靠,一句话都不说。佟桂英一开始还没看出来,她说你歇着我还得喝碗粥,就跑厨房咕嘟咕嘟造下几大口,然后回来搬桌子椅子。搬着搬着,她发现不对劲,便问:“小宋,你咋啦?哪儿不好受?”

宋丽抽了好几下鼻子,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说……说我家老秦给,给双,双规啦……”

佟桂英咣当一下就把椅子扔在地上,好一阵,她抬头看看头上的吊灯,还在那挂着,她吸口气说:“啥时候的事?”

宋丽说:“在你家门口,接一个电话,说我家老秦双规啦。啥是双规呀?”

未等佟桂英想好咋说,牛大敏和孙小云俩人进屋了。别看牛大敏一百八十多斤的块头,还有糖尿病,眼底有点毛病,常把六条看成九条,但她耳朵特好,她问:“是说啥叫双规吗?双规就是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让你把问题交待清楚。这招儿太厉害啦,一般人抗不过去,差不多都秃噜了……咋的啦?谁又给双规啦?”

佟桂英赶紧说:“电视,是电视上说的,南方的,反腐败,来来,牛大姐,今天你坐这把铁架子的椅子吧,我才找人焊的,六条腿,你坐着稳当。”

孙小云掰着指头说:“牛大姐在佟姐这坐坏五把椅子了吧。在我家坐坏两把,在……”

牛大敏说:“你记性咋这好,都是跟小焦干架干出来的吧?小云,不是我说你,你对小焦绝不能太心慈手软啦,他一共有多少相好的?你弄得清吗?要说我不该说这话,你家小焦那张小白脸,太俊啦,跟他相好的,起码比我打麻将坐坏的椅子翻一番。”

孙小云脸上挂不住了,本来都坐下了又站起来,瞥着牛大敏说:“瞧瞧,我就说你坐坏几把椅子,就引出你这么多话,还句句捅我心肝子。就算我俩这点破事臭名远扬了,你也别总挂在嘴边上,一说就兜老底呀!这叫谁谁也受不了呀。拉倒吧,还是你们打吧,我走了。”

她说完还就往外走,佟桂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冲牛大敏说:“我说你是牛魔王她二姑呀!怎么张嘴就伤人呀。小云就够不容易的啦,咱们得多给她些安慰,你咋还好意思往她的伤口里再洒咸盐!”她转身又对孙小云说,“妹子你别生气,就当她放嘟噜屁。听我的,振作精神,好好赢她几把,让她把裤子都输这儿,看她还牛×不。”

孙小云说:“我也不是生她的气,我是说……”

牛大敏说:“你别说啦,恕我话重了。我出门之前,你猜谁来了?”

佟桂英说:“谁来了?”

牛大敏说:“还不是你那外甥孟老大,赖在我家非要找老刘,我说老刘和秦书记去市里开会,他不信,硬说我骗他,还非得挨个屋搜一遍,赶上日本鬼子扫荡啦。我跟他说你有事找你姨夫李进生,下一步人家就晋升县长了,你干嘛放着真佛不求,偏拜我们这小庙。”

佟桂英说:“牛大姐您快打住,我家进生可没那福分。您家刘书记管人事,人家当然要求你们啦。再者说,孟老大在北大沟干也有六七年了吧……”

孙小云说:“八年。我跟他媳妇是中学同学,那天买菜碰上了,她媳妇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你说我家老孟咋就抗不回来呢,城关镇不是正缺个书记吗……”

佟桂英说:“要说也是,孟老大在那使得不善了,过年上我这来,满脸褶子,老了不少。”

牛大敏说:“北大沟风大,一年刮一回,从正月初一刮到腊月根,铁脸蛋子也架不住那风。我说小云,要我说让你家小焦去那刮一个月,回来准安定团结。”

佟桂英说:“大牛你咋又管不住你那嘴啦!我看干脆把你搁那刮两天,让你刮一肚子凉风,蹿蹿稀,也减减你这身腰!”

孙小云看宋丽不言语,就问:“宋丽,你怎么啦,哪不舒服?”

宋丽说:“我……我有点恶心。”

牛大敏说:“恶心?好呀!那就是有啦。我可告诉你,第一次怀孕,绝对要加小心,晚上就不能再跟老秦同房了……”

宋丽脸红红地说:“瞧你都说哪去啦!”

牛大敏说:“什么说哪去啦!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嘛。当初,我怀孩子时,正赶上农业学大寨,我一个人在乡下吃住,半年都没让我家老刘沾边儿,结果呢,老大就长得特壮。怀老二时呢,就在家了,结果呢……”

佟桂英说:“别结果啦,咱还是开花吧。赶紧落座,开战开战。说好啦,咱一摸牌,就再也不能提别的事,特别别提县里的那些烂事,谁提谁挨罚。”

于是四个人就按老位子对面坐下,稀里哗啦地洗牌码牌抓牌。按说这也就把宋丽那别扭事稍微地掩饰了一下。但宋丽年轻,心里搁不住事,才出了几个牌,就慌忙起来,打得毫无章法,一会儿就给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