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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蓁(第1页)

燕蓁

燕飞看着眼前的少女,瓷白的肌肤光滑如玉,琉璃般的水雾眸正看着他,脸色似乎好了许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于是道:这一病人都清减了不少。又转头问灵雨,谢大夫今日来过了吗?怎么说?

灵雨恭敬回道:小姐刚醒来,已经差人去请谢大夫了。

燕飞点头,又看着燕蓁轻声问道:胸口还疼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她摇摇头,轻轻拉了拉燕飞的袖口,哥哥上来坐吧,这么蹲着腿该麻了。燕飞一愣,依言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蓁蓁,你还生我气吗?

乔幽也一愣,生气?摸不准这兄妹二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她只好垂眸沉默。

灵雨见此情形,借口去瞧瞧谢大夫是否有事耽误了,走时还给主子们带上了门。燕飞困惑,蓁蓁刚刚还体贴的让他坐,现在又不说话了,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转念又想到这次发病的起因也是他擅自带着蓁蓁出街游玩,却被同行的子弟看见面纱后的样貌。后来此人回家跟爹娘吵着囔着要下聘。按说燕家是将门,往来皆是世家,此人条件不差,且燕蓁是填房的姨娘所出,娶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庶女为正妻,在府上众人眼里,这亲事燕蓁还高攀了呢。燕飞虽不这么想,却也觉得自家妹妹若喜欢,能成就一桩姻缘倒是好事。于是兴致勃勃地去探口风,可谁知他刚说完来意,素来柔弱依赖他的妹妹竟当场冷了脸,打发他走人。隔天晚上人就旧病复发,心绞痛到昏迷。

蓁蓁,我已经和娘说过,让她回绝了人家。八字庚帖也没有交换,此事做不得数。见她还是低头不语,燕飞又耐心哄道:我妹妹长得如此貌美,配谁不是绰绰有余?你不喜欢的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看爹娘逼你嫁过去。府上人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告诉我,谁让你不痛快,我去收拾他。

。。。。。。

这几日你生病,我夜夜睡不好。你瞧,燕飞说着指着眼下,像不像小黑?乔幽倒是在记忆中见过小黑,一只黑眼圈的花猫,丑萌丑萌的。她轻笑出声,又假装生气,说:不像。小黑比你英俊。

燕飞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对,蓁蓁说的都对。

乔幽此时已从他的话里听出关窍,顺势接道:我没生哥哥的气,只是想到婚姻大事,却身不由己,有些看不开。

燕飞虽不懂女儿心思,但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比旁人都要了解,蓁蓁其实外柔内刚。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做拉钩状,还记得这个吗?燕飞黑亮的眼睛看着她,说:有我在一日,绝不叫他人欺负你。

乔幽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笑起来藏不住少年气的人,占据了燕蓁早期大部分的记忆。小时候,他拉着她的手,在假山间躲藏看下人焦急的样子;她失手打碎了爹爹珍贵的砚台,他知道后擦干她慌张的眼泪,撒谎是自己想拿去给同窗炫耀结果打碎了;他被罚跪祠堂,却毫不在意,还能冲偷偷来送吃食的她做鬼脸;他们一起走过碧草如茵的原野,繁星万千的屋顶,灯火通明的街市,白雪覆盖的梅园他说他想和爹爹一样,当一个将军,那样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小小的燕蓁问他,哥哥也能保护我吗?少年背脊挺得笔直,郑重的和这个年纪不符,说:当然,我们拉钩。哥哥承诺,绝不让人欺负蓁蓁。

那一天起,燕蓁有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个依靠。

谢大夫来了。乔幽的思绪被灵雨在门外的提示声打断,侧头看去,想象中年过半百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中医,被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颇有些书生气的文弱男子取代,看着最多不过二十六七。他背着药匣子走近,向榻上坐着的燕飞和燕蓁行礼。

见来了人,燕飞收敛了少年意气,恢复常态,端正道:谢大夫快不必多礼,蓁蓁此次病况好转全靠谢大夫医术精湛,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晚辈定托家父好好答谢张太医。

燕公子言重了,谢某只是不负师傅嘱托。说完似不经意想到什么,刚刚从将军夫人处过来,因着近日天气转凉,夫人膝盖疼的厉害,燕公子可去看看?

多谢提醒。燕飞起身,又不放心的向她看了看,轻声说:你要好好听谢大夫的话,我可会派人来抽查你吃药的情况。

知道啦,哥哥别忘了代我向母亲请安。她乖巧道。

谁知燕飞听完十分怪异的睨她一眼,你这一病真是转性了,平日不是从不叫母亲吗?

乔幽大脑飞速运转,找补说:谢大夫在呢。

燕飞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终于放过她,向谢大夫拱手后告辞了。乔幽没想到在称呼上差点翻车,心想真是一点不能大意。

屋内恢复安静,谢大夫的手指搭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上,片刻后,垂眸平静的说道:此方虽不凶险,却对身体无益。二小姐,今后勿要再用了。

乔幽疑惑皱眉,难道刚刚故意支走燕飞,是为了帮燕蓁隐瞒发病的内情?虽不了解来龙去脉,眼下却只能打起精神应对。

谢大夫好意,燕蓁记下了。只是。。。。。。她略一停顿,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见:身不由己。

谢良臣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有些复杂,万事总有不同的解决之道。沉吟片刻,又道:当日在下分明交代过,这药用三分之一就可达到目的,二小姐身体先天不足,却用了整副药,数年的精心调养怕是都白费了。

乔幽了然,结合燕谢二人的话不难推测,燕蓁恐怕为拒婚用了苦肉计。只是谢大夫的疑问同样也是她的疑问,燕蓁明知后果,为什么还会用药过量?不过她从这位谢大夫话语中透露出的几分指责,看出了背后的医者仁心,思及此,乔幽不再如先前般敷衍,眼睛看向他,说:是我愚蠢,拿身体做代价,以后再不会了。

谢良臣微怔,似乎是没想到她态度会转变。他点了点头,边收拾药匣边平静交代:我会开一张温补的方子,早中晚三次,忌思虑过重和情绪波动过大,转身离开时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乔幽躺回床上收拢思绪,不仅燕蓁这副身体的不适她要照单全收,与人往来还要仔细不露出破绽。

好麻烦。。。。。。她盯着帐顶,内心呼唤系统:如果我完不成客户的愿望,会怎样?

自动进入下一个单元世界,继续工作。系统答,不过此次所在的单元世界就会判定为法罗世界,触发裂变,直到有其他协助者成功的那一天,所有法罗世界将被抹掉。

乔幽懂了。就像游戏存档,她这个档废了,还可以开其他存档,只要其中一个通关了,那其他存档就理所当然的被删除了。

makenosense。她淡淡评价道。

如果她成功了,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成既定事实,可也不代表燕蓁生前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她还是那个被自杀的太子妃;如果她失败了,一切将会被抹掉,那这个世界里的人、经历和情感有什么意义呢?一场虚无的尝试吗?

系统这时检测到她的情绪波动第一次有了变化,却不理解是为什么而变化。一阵沉默之后,乔幽平静地问: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里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结束了?

数秒后,才听机械声呆呆的说:协助者有保护机制,所有被动产生的物理伤害都可以选择屏蔽。只有此次工作结束,才能登出世界。半晌,系统不放心似的补充:6867,你不用担心死亡。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辅助协助者完成工作,提供保护。

乔幽不再理会,对她来说,无论是在这里帮陌生人完成心愿,还是回去卖画赚钱养活自己,没有差别。一盏灯,一顿饭,一个人,就是一整天。她的手机除了白天经纪人会偶尔打电话来确认工作事宜和画画进度,其他时间几乎没有响过。佛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乔幽没有挂碍,也无恐怖,因为她明白,向人伸出空手而得不到东西,那当然是苦恼;但是假如伸出一只满握的手,而发现无人接受,那才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