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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转弯处:晚清帝国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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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1页)

2.5、湘军突起,谁说儒将不风流?

几乎在北伐的同时,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等人在杨秀清派遣下,于1853年5月沿长江开始西征。

从战略上说,西征是太平天国的中策,以控制安徽的安庆庐州、江西的南昌九江和湖北的武昌等城市为主要目标,如此一来,两江(江西、江苏和安徽)、湖广(湖南、湖北)都在太平天国的控制之下,而两广、闽浙、四川、云贵,也可顺势得之,由此占有南方各省,形成南北割据政权。如果西征目标顺利实现,太平天国就进可攻,退可守,据有了半壁江山。

1853年6月,西征军轻车熟路,重新占领了安庆,随后又搠江而上,攻打南昌。但这里,西征军遇到了江忠源“楚勇”的顽强抵抗。

江忠源就是当年指挥衰衣渡之战的湖南将领,南王冯云山就死在他的手中。江忠源虽然是一介书生,但胆识过人,在他的指挥下,太平军围攻南昌三个多月,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杨秀清大怒,将赖汉英革职问罪,这位 “国舅爷”(他老妹是洪秀全老婆)又气又怒,给投江自尽了。

太平军见南昌是块硬骨头,于是改变计划,将西征军一分为二,一路由胡以晃率领,杀往庐州(今合肥)。由于江忠源的卓越表现,清廷火速任命其为安徽巡抚,命他火速赶往庐州救援。

但在赶往庐州的途中,江忠源却染上重病,无奈之下,只能用担架抬着赶往庐州前线。尽管江忠源拼尽全力,但城内守军远少于太平军的攻城部队,庐州终于被围一个多月后,于1854年1月中旬被轰开水西门,江忠源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跳水自杀。安徽以北,由此尽入太平军之手。

另一路西征军由韦志俊(北王韦昌辉之弟)率领,直奔武昌而去。1854年2月,这路西征军在黄州城外的堵城外大败湖广总督吴文镕的部队,逼得曾国藩的这位座师最后投湖自尽。太平军随后攻破武昌,转而进入湖南。太平军本以为只是借道湖南,挺进两广,谁知道,在湖南他们却遇到了最强大的对手湘军。

说起湘军,就不得不提到曾国藩。传说曾国藩在出生的时候,他的曾祖父梦见一条虬龙从空中蜿蜒而下,降于中庭,头着梁,尾攀柱,黄色鳞甲闪耀着光芒,让人睁不开眼。这时,家人来报说曾孙已经出世了。老人非常惊讶,预感到这刚出生的曾孙一定不是凡人,于是他把孙子(也就是曾国藩的父亲)郑重的叫到跟前,要他好好培养,以光大曾家门庭!

关于虬龙之说,恐怕是和曾国藩天生患有皮癣有关,这个病困扰了曾国藩很多年。江西饶州知府善于看相,有一次给曾国藩相面后说,曾国藩是只癞龙,其坐相和捋须都有龙状。于是曾国藩“癞龙转世”之说也就不胫而走,连咸丰都有所风闻。

曾国藩可谓是传统文人的楷模。他曾经在给弟弟们的信中说到:“盖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断不甘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曾国藩:《曾国藩家书》)

正因为“有志、有识、有恒”,曾国藩既成为了世代少有的儒学大师,同时又成为兵马倥戎的军事统帅和乱世复生的中兴之臣。儒家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曾国藩的身上可谓发挥到了极致,他的书信集《曾国藩家书》和奏稿文集,都是后人汲取传统文化和道德修养的极好教材。

曾国藩编练的湘军和八旗绿营大不一样。湘军选兵时,尽量多选湖南人,并只要那些朴实憨厚、体格健壮的青年农民,那些油腔滑调、有市井流氓气的城市游民一律不要。另外,凡是编练入伍的湘军将士,都要将府县、里居、父母、兄弟、妻儿登记在案,以便控制。

从组织上来说,湘军有点类似于南宋的岳家军和戚继光的戚家军,私人性很强,非常讲究血缘关系和地缘圈子。湘军的各级统领,从营官到哨长甚至什长的大小头目,大都是亲戚故旧、同乡好友或者师生门徒,如果没有一定关系,在湘军中很难有出头之日。

太平军以天国理想为号召,湘军内部也同样重视思想教育。湘军首领如曾国藩、胡林翼、罗泽南、左宗棠以及后来的淮军领袖李鸿章等人,这些人大都是理学大儒,受过多年的儒家传统教育,一直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自己的使命,即使是在带兵打仗,也保持自己读书人的本分。

湘军首领常在练兵行军中,也不忘给士兵讲习伦理纲常,如此悉心教化,湘军士兵当然耳濡目染,成为最有文化的军人,变得有信仰有理想………打仗是为了给国家分忧解难,为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比起太平天国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平等、天国什么的,要实在许多。

很多人以为中国的落后全是因为儒家引起,其实他们并不理解儒家真义。要知道,儒家学说上可以治国安邦,下可以立人安家,这些年来我们社会出现道德水准严重下降、人际关系毒化的现象,说到底,是我们现在很多人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放纵自己并习惯于谎言,到最后整个社会都被传染,而这真正的原因,正是儒家的斯文扫地。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湘军内部的血缘、姻亲、朋友、故旧、师生等关系使得其上下团结紧密,在关键时刻能相互以死相拼,同仇敌忾。要碰到其他清军,往往是胜不相让,败则壁上旁观,咧嘴痴笑,这样怎么能协同作战?

让人惊讶的是,湘军甚至很少会出现叛乱投降的现象。1858年太平军陈玉成、李秀成合军进攻庐州三河镇,湘军主力李续宾部六千余人在重围中血战六昼夜,绝大部分人战死,还有几百人被俘虏,在看押的路上,这些湖南军人突然奋起,杀死陈玉成的士兵数十人,陈玉成只好将这些人全部处死。(沈渭滨主编:《天国寻踪》)

回头说曾国藩,他二十四岁中举,二十七岁中进士,可谓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在仕途上,曾国藩也算是一帆风顺,但在当时的体制下,并没有发挥他真正的作用。太平军起事时,他因为丁忧在家,咸丰帝想他人才可用,就下诏让他以侍郎身份帮办湖南团练。

由此,“癞龙”正式出山,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太平军离湖南而的时候,湖南境内的各会党也蠢蠢欲动,曾国藩以团练大臣的身份,奉行“乱世用重典”的原则,大开杀戒,最后得了个“曾剃头”的外号,不过湖南境内也得到安定,并成为反攻太平军的湘军基地。

1854年,湘军在曾国藩的调教下,在衡州初步练成,全军分为水陆两师,大约有一万七千人。在太平军进攻长沙的时候,湘军正式开赴战场。临行前,曾国藩不忘他的好笔头,一篇《讨粤匪檄》写得是一针见骨,具有相当的煽动力。

试录一段揭发太平军行事规则的:“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濬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於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减者也。”(倒也没有完全造谣)

随后《讨粤匪檄》又讽刺了太平天国的信仰:“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

但是,湘军没有和太平军交战,在岳州就自乱了阵脚。据说是一阵大风把水师船只刮沉了二十多艘,湘军不战自乱,只好退出岳州,回保长沙。太平军于是水路直奔离长沙只有60里路的靖港,陆路从江西直趋湘潭,准备南北夹击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