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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蝶杀人:蝶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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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页)

彩,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所有蝴蝶从东厢房的每个角落汇集到院子上空,顺着那道异彩涌向天边,大约过了三分钟多,异彩消失,东厢房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八音盒缓慢合闭,空灵如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蝶葬 第二十章(8)

庞先生紧挨东厢房而站,曼莎偎依在他的怀里,仰望天空的脸还没收回来,她的思想仍旧停留在刚才那一刻,意犹未尽。庞先生感慨万千地说:“若不是这些蝴蝶在保护着我们,这条巷坊的邻居,怕是早都没命了。传说中的群蝶齐飞看来是真的,如果当真,这附近一定是有重要的人物罹难了。”

“什么?”京道从窗里探出个脑袋,把手搭在窗外的庞先生肩上,“难道这样的事在以前就曾有过么?”

“小时侯,我听上辈人说,台湾的抗日英雄林少猫死后,村子里麇集了成千上万的蝴蝶,少猫的坟冢上也布满了蝴蝶,那天月光格外皎洁,荒郊野外,没有一只飞鸟。”

“少猫?很奇怪的名字。”

“不能小瞧这名字,他可是聪明人扮傻子,这叫做‘虎威猫戏’,少猫这样的人物,只有掩去狂气才能幸存于世。”

“我不明白。”俩人望着庞先生出奇。京道说:“那你说,他跟虎有什么关系?”

“很久前,林少猫是台湾南部的望族,他经营着整个碾米厂,但是后来日本人开台,害死了少猫的乡亲,少猫耗尽所有钱财,亲自领导军队跟日本人周旋,他劫富济贫,暗中捣乱日本人的计划,皇军要抓他,却总也摸不透他的行踪,民众千方百计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他,日本鬼子拿他无可奈何。你说这不是‘虎威猫戏’又是什么?”庞先生叹了口气,“台湾人怕日本人,日本人怕少猫,他们被少猫搞得惶惶不可终日。这样僵持了几个年头,鬼子最后以消毒营区防患疟疾为由,包围了少猫。”

“啊,后来他逃脱了么?”京道问。

“没有。其实当少猫听到消毒营区的事时就觉得情况不妙,日本官员要见少猫,少猫早已做好了逃脱的计划,但他刚能逃离鬼子的魔掌,仍旧不忘保护身边的妇孺,行动稍稍慢了一点,就全部被皇军袭击而死。”庞先生顿了顿,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在微微颤抖,“就在那一天,林少猫几乎满门绝命……”

“是啊,他在以虎胆跟敌人较量!如果说林少猫只是‘猫’,那么皇军就是‘鼠’。”曼莎略有思量,“如果皇军是‘兽’,那么林少猫更不失为‘虎’!”

京道似乎没有听进曼莎的话,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望着窗外的香樟树,沉默了半晌,忽而一片樟树叶落进窗户里,京道将树叶拾在手中,发了半天呆,最后自言自语八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沦陷的日子里,林家宅院陆陆续续走了些避难的人,却也留下少数无家可归的安平巷住民。林父接到大儿子京权的电话,说是上面已经批准了李良荣将军的请战。那个台风袭港的夜晚,京权所在的军队悄然进了大湖村,从此他便和家人失去了联络。

战争似乎漫长,时间过去了两天一夜,林宅上下等得惶惑不安。那天晚上,林父迟迟不曾回来。

这日天刚亮,只见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一个背着个湿漉漉的男人,另一个打着伞。打伞的男人说:“行走时,忽然一阵大风袭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木电杆闪出火花,随即电杆倒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走近方才知道是林老爷不幸被那电杆击中!唉,真是世道不幸,祸不单行啊!”

全家听罢此消息,如雷轰顶,柔弱的林母当场晕厥过去。

第三天还是个*天,街道上便充满了喧豗嘈杂的声音,甚至有人放起了爆竹:大湖战役告捷!台风的高峰期也算是过去了,鬼子企图震撼闽北的计划泡了汤。 。 想看书来

蝶葬 第二十章(9)

大湖战役大捷,捷报飞来当纸钱。虽是这样,但冥币还是要烧的,女人家的泪还是要流的。一家无主,号啕恸哭的声音大得灌满了林家门庭,门庭里装不下的漫溢到邻居人家的耳朵里,省去了不少相告的气力。外面传来了京权的噩耗,接着大哥的遗体也来了。全家上下默不作声。林母几乎晕厥过去。她伏在林京权的尸体上,抓住京权僵硬的手臂,整个身体已然完全无力抽动,那沙哑的呜咽声撕破了苍白的静,那沙哑的呜咽在空而大的厅堂里化作一种直逼你心魂的空灵。

林京道握紧了哥哥那失去温度的手,泪无声地夺眶而出,半晌,他终于吭了声,只是吩咐用人京权的遗体不要那么快入殓。

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京道在家中打点行李,却见曼莎风尘仆仆地进了东厢房。“小京哥哥,你要走了?”

“莎,你怎么来了?”京道探了探外头,“你阿公没陪你来么?”

“没有没有,我是偷偷来的。”曼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公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参军的事,是我无意间看了阿公的信,你一定要去当兵吗,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国难当头,日本人杀害了多少中国人,他们掠走了我们的财产,你阿公的房子是被他们烧毁的,大京哥哥是被他们打死的,家父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可,打仗是很危险的,你的妈妈已经失去了阿伯,又失去了大京哥哥。”曼莎眼里含着泪,声音变得微弱起来,“她不能没有你,你得为她想一下啊!”

俩人陷入沉默,许久,京道说:“你还记得阿公说的林少猫的故事么?现在抗日热潮正旺,如果每一个人都去思考那么多,我们都得当亡国奴了!危险,难道我不去参军就没有危险了么?”

“那我也去!”曼莎刚开口,京道一记耳光落到了曼莎的脸颊上,出手后懊恼不已,但覆水难收,曼莎眼里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二话不说跑出东厢房。京道忙拦住曼莎,曼莎却使劲推开京道的手。京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将曼莎搂住:“对不起,我不是想打你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曼莎没有再挣扎,只是泪流不止。京道无可奈何地将拳头砸在檐下的梭柱上,这一拳头砸得嘭响,曼莎用苍白的手抓住京道的大手,心疼地说:“不要,我不怪你,你不要摔手,手打伤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莎,你的脸还疼么?”京道专心致志地看着曼莎,只见曼莎摇摇头,他托起曼莎的脸仔细端详着,“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父亲一去,家里不可能再请家佣了,如果我到黄泉路上陪大京了,你就帮我照顾母亲好么?”

曼莎使劲摇头,泪澘然而下。

“怎么,你不答应我?”

“你不会死的。”

“我是说万一。”两人沉默了半晌。这时,林母走了过来,许是听到了他们俩的话,眼白有些泛红,她只把眼睛看了地面,匆匆道:“小京啊,前些天我到巷口吃锅边 ,回来时下起雨来,王阿婆借了把伞给我,你帮我把伞带去还一下,顺便也给她辞个行。”说完话,林母便走开了。

巷口的锅边店并不遥远,但这一晚,京道和曼莎一直走到闽江边上,俩人跟永别似的说个没完,似乎要把这辈子的话都在今晚说尽。他们路过石板桥,闽江上无数只乌篷船正泊在水中央。不知江船待何人,但见渔火映江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蝶葬 第二十章(10)

此时,桥对岸传来一震喧闹,京道眼疾,一眼望见一个人中留撮黑胡子的家伙在欺负一卖菜晚归的老农,老农被黑胡子踩趴在脚下,嶙峋的瘦骨似乎要被身体卧断在青石板下。京道忿恨地咬起了牙齿,曼莎被眼前咬牙切齿的京道吓住了,她愣愣地望着京道,只见京道颈上绷起了青筋,拳头关节被按得噶哒有声。曼莎拉了拉京道的衬衣,示意不要多管。京道却瞥开曼莎,举起江边巨大的鹅卵石块快步朝小日本走去,随即将石块猛砸黑胡子的后脑,接连两个鹅卵石下去,黑胡子很快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所有围观者拍手叫好,京道顿时豁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