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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部分(第1页)

众军环绕之中,胡离用长刀支住疲惫的身子,抹了一把已经冻木了的脸庞,却抹下一把淡红sè的冰凌,他望向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开了口,嗓子有些哑,声音在大雪中听起来也有些模糊。

“大帅军令已到,说是放金人骑军进去,你说,该怎么办?”

年轻人身子壮实,略显稚nèn而又带着几分书生气的脸庞上也是狼藉一片,听胡离一问,他咧开已经冻裂了的嘴角,想笑上一笑,但脸却抽成了一团。

“将军放心,咱们心里有数。”

胡离点头,离开大帅身边日久,大帅麾下这些年轻人却都是生面孔了,乍领兵权,很多军令却都得这几个副职来办,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多余和别扭。

但也无法可想,眼前这支猛虎武胜军,比之当年羽林左卫,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年轻人两日间,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久经战阵的他,除了感慨自己老了之余,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实若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很简单,那就是落伍的感觉。

这支军旅让他感到了陌生,对于一个混迹军中二十多年的人来说,这种感觉确实有些怪异,明明身处大军之中,熟悉中带着陌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让人很难具体描述的感受,尤其是他这样一个人,心里滋味儿自然复杂莫名。

如果真要让他说上一句,那就是觉着,战阵厮杀,不再是两军士卒搏命那么简单了,怎样的不简单,他这时还说不好,但就是这么个感觉,他从这些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以往从不曾在旁的军兵身上看到的东西,以往还不怎觉得,今一旦战事不利,才猛的发觉,这支军旅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大战之际,却是不能想的太多,胡离收敛心神,回望向中军大旗之处,心中不禁感慨,跟随大帅多年,今日还能奋戈而战,男儿到此,正在酣处,马革裹尸,虽死无憾,随即觉着有些不吉利,不由环视左右大笑道:“大帅命我等将胡人骑军放进去,也不知身后那些河中来的家伙能不能抵得住”

“下面的军兵想来也不愿中军涉险,但大帅军令,不得不遵,也只能多杀几个胡酋,为大帅分忧了。”

“好,传信给那边的王将军,说我要跟他比一比,是哪个杀敌更多,等到敌军力竭,又是哪个,能有力气冲过去,砍下对面完颜和尚的脑袋,输了的,要在庆功宴上,向对方敬上三碗酒。”

战场上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也不可能太久

大雪扰乱了视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但大雪不会堵住人的耳朵,当好像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大地开始微微颤动,决战,也终于拉开了帷幕。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望山之上,军兵声嘶力竭的喊叫着,骑军一旦冲击起来,速度将越来越快,百多步的距离,几乎一瞬间便能越过去。

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人,很难想象成群的骑军冲击起来到底有着怎样的声势,只有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才会知道这一刻,是多么的骇人。

如同洪流般的骑兵挟着风雪,挥舞着兵刃,向敌阵发起冲击,雪花的狂舞,大地在颤动,一个个彪悍的骑兵在呐喊,如此声势,即使心志最坚定的战士,在此时此刻,心中也会产生动摇及绝望。

汉唐以降,北地胡人便是以此来取得一次次的胜利,以步军为主的中原汉家军伍,在这样的骑兵冲击中,往往未战,便先输了三分。

但这时如果从天空望下去,却能看见,秦军两翼阵型已然发生了变动,阵型不再那么严整,却是一堆堆,一簇簇,聚合在一起,人群不再紧密,却是lu出了一条条曲折的通道。

盾牌手在外,将一队队秦军护在其内,盾牌空隙之间,却伸出一杆杆长枪,就像是一个个带着尖刺的龟壳。

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好像就是响起在耳边,大地也颤动的越来越厉害。

“不要动,不要动,擅动者斩,擅动者斩”军官们扯开喉咙,一遍一遍的嘶吼着,压制着有些不安的士卒。

阵中箭雨升空,这是这两日多间,最密集的一次,箭矢带着厉啸,刺穿风雪,落在奔驰而来的骑军阵中,带起一朵朵血花。

被射中的战士,惨叫着栽落马下,随即被纷乱的铁蹄踩成肉泥,受创的战马,嘶鸣着,滚翻在地,将背上的战士摔落下来,鲜血开始流淌,圣明开始消逝,同时将冷兵器战争中最残酷的一面,表达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金军中军,完颜和尚高高举起右臂,猛的下落,指向前方,中军金角终于吹响,金军步军大阵随即前移,方圆数里之内,密密麻麻的金兵开始向前涌动,前军,中军,后军,全军压上,二十余万大军的决战,终于在大雪纷飞中,正式开始了。

巨大的石块,从秦军阵后飞起,越过厚厚的秦军大阵,毫不留情的落在纷涌而来的金兵阵中,所过之处,血肉成泥,无可阻挡,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这已经不能阻止什么,这样的倾力一击,在金兵没有承受足够的伤亡之前,无论将校士卒,将不再有退后的机会,一旦退后,不是为其他人践踏而死,便是被人立斩当场,不会有第三个结果,所以,只能向前,再向前,直到敌军崩溃,或者自己溃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骑兵的弓箭终于也落了秦军阵中,叮叮当当,好像下了一场豪雨,不时有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或者有人一声不吭的栽倒,或者有人倒地哀号,但防护周密之下,伤亡却是有限。

两轮箭雨过后,骑兵们纷纷拔出弯刀,高举在头顶,随时准备接敌。

就像两条巨龙,漫野而来,又像两只鳌臂,钳向秦军两翼。

疯狂的骑军冲击,根本非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挡,大雪之间,响彻天地的马蹄声中,传出一声轰然巨响,两军侧翼,终于接触到了一起。

几乎是瞬间,便是人仰马翻,运气不好的骑兵撞在秦军古怪的乌龟阵上,战马哀鸣着滚翻在地,马上的骑士立即被甩飞,摔的骨断筋折,但秦军好似更惨,左右两翼前方数十个小阵,立即便淹没在了蜂拥而来的骑军铁蹄之下。

骑军冲阵,威势之可怕,实在难以描述,开始接阵,面对跑发了xing子的战马,速度带来的力量只能用可怖来形容,根本不用马上骑士挥刀斩杀,马前的一切,多数都会被当即撞飞出去。

实际上也是如此,只一眨眼间,秦军两翼便突进了无数骑兵,好似根本不能阻挡对方片刻,只一个接触,便已死伤狼藉。

而骑军冲阵,撕开对方阵列之后,骑兵最先做的,永远是向内侧突进,而不可能像步军冲阵一般,从容扩大裂口,为后续人马进入创造机会。

这是骑军冲锋的一个特点,当突入敌阵之后,除非是不想活了,几乎没人会让骑军在敌阵中转换方向。

“不要动,不要动,动者立斩。”

秦军军官粗暴的呼喝声在震耳yu聋的马蹄声以及一瞬间就好像达到了顶峰般的厮杀声中听上去很微弱,但每一个小阵中,皆是此类的声音,也正是这样的命令,让一个接触,便已伤亡惨重的秦军两翼岿然不动。

一个个兵士安静的握紧手中的刀枪,躲在盾牌后面,只有被围在小阵中间的弓箭手,才会不时的lu出脑袋,向前方射出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