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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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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银行惦记着快点儿回家与香草舞弄一阵子,以此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病是不是又有了新进展,就极力谢绝了姚金方的好意,匆匆地赶回了家。

酸杏家的老大国庆也匆匆地走了。

姚金方一再地拉他留下来,说你来打个帮手,今晚儿就与我们一块吃鱼。

国庆不好意思吃小姚大夫的东西,胡乱找个借口,急急地奔回了家。

国庆是三年前干了大队赤脚医生的,跟在姚金方的手下边打杂儿边学手艺。

为了能让他进卫生所,酸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酸杏几次三番地偷跑到公社医院去,求姚大夫帮忙出主意。

姚大夫一来与他有个深交,抹不开情面,二来也被他磨叨得没了法子,就亲自出面找公社分管主任。分管主任说,这事你得找杜主任,他说一句话,顶你跑仨月的腿。姚大夫直接去找杜主任要一个赤脚医生的指标。

杜主任开始不答应,说公社大院里的娃崽子们见天儿吵嚷着要工作要饭吃,家长们也瞪红了眼珠子地跟我没完没了,天天围追堵截,跟我大打人民战争。你总不能逼我把狼崽子嘴里的鲜肉夺出来,给个土笨狗填肚子吧。真要是这样,叫那帮狼崽子和公狼母狼们知晓了,还不扒我的皮啃我身上的肉哦。

姚大夫就编话说,你可不能这样讲呀。这行医又不是看大门,腿脚勤快了就行。更不同于干兽医,出了啥问题,顶多死了只畜生,扒皮割肉地吃了,还能增加点儿油水呢。这给人行医就不敢哩,出不得半点儿的马虎,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哦。当医生的人,非得有灵性有悟性才行。我好不容易看中了酸杏家的大娃子,你给也得给。不给的话,我就把他招到公社医院里打杂儿,私下里传给他医术。

杜主任叹道,罢,罢,我看你也别行医看病哩,干脆连我这个主任一块当了,给全公社的工农业生产一齐把脉诊断吧。我连你这个神医也领导不了咧,哪儿还有脸面领导全公社人民吔。

挖苦归挖苦,最终杜主任还是答应下来。他也不敢得罪了姚大夫。姚大夫已经成了全公社的宝贝儿,市里县里总想把他挖走,都让杜主任耍手腕儿给拦下了。

有了杜主任的金口玉言,姚大夫堂而皇之地安排国庆到县里速成培训了三个月,便名正言顺地回村做了姚金方的唯一助手。

这个时候,正是学校要放学的当口儿。

姚金方立即关上卫生所的门,急急地跑到墙西边的学校里,招呼胡老师赶快摘鱼。待胡老师把鱼摘好洗净,他又把煤油炉子拎到门口,点上火,就把一口铝锅坐到炉子上。他正要往锅里倒水,就听得大门外不远处的街面上传来喧闹声和柱儿杀猪般地哭喊声。俩人急忙跑出去一看,见几个学生把柱儿紧紧地围在当中,正在拳打脚踢地围攻呐。

领头喊打的是茂林的娃崽儿棒娃,帮凶是茂响家的杏仔、酸枣家的晚生、木琴家的钟儿、茂山家的大路和四季家的冬至。

柱儿虽然比他们大了好几岁,毕竟是好虎顶不住一群狼,而且还是群不知好歹的狼崽子呐。他便吃了大亏儿,身上的褂子被撕裂了不说,鼻子里也流出了血。

胡老师大喝一声,这群张牙舞爪的狼崽子们立时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噤若寒蝉,连拔腿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了。

胡老师先是每人赏给一脚,全部踢回了学校。又拉了柱儿左看右瞧,检查伤势。

姚金方说,你还是去审问那帮凶手吧,我带了他去卫生所看看,没啥大碍呀。

胡老师还没进学校大门口,先闻到一股焦糊味儿,并听到院内有噼啪作响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几步跨进院子,见炉子上的那口新买的铝锅已经窜起了股股青烟。

那群狼崽子们还围着窜烟儿的铝锅探头探脑地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动手把锅拿下来。

胡老师上前把锅拎下来时,又被烧着了的锅柄烫疼了手。再检查一下锅底,早露出了两个米粒大小的洞洞儿。胡老师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抡圆了鞋面,朝每人的屁股上又各赏了一脚,骂道,真是群混账东西,没看见锅都烧化咧,不知道帮着给拿下来么。

晚生小声地嘀咕道,老师的东西呢,谁敢呀。

这话又恰被胡老师听到了,回身多踢了一脚,说平时不准你动老师的东西,都火烧眉毛咧,还不知帮老师解燃眉之急么。

杏仔回道,等下次,我一定帮老师的忙呀。

胡老师差点儿被气疯了,说咋儿,还有下次么,你想让老师再烧坏一口锅啊。说罢,也想再赏他一脚,但看见一干人被自己吓得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儿,又把抬起的脚面放了下来。

正闹着,姚金方领着柱儿回来了。他的鼻血已经止住,脸也洗干净了,只是褂子上撕裂的口子还在身上呼扇着,显示出自己刚才经过了一场吃亏的战斗,落下了战败的标帜。

胡老师让参与打架的娃崽子们排成一排,开始了审讯或是灯下问鬼的把戏儿。无外乎连打带吓唬,或是逼供,或是诱供,或是劝供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待到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胡老师和姚金方却是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珠儿,半天没敢说话。

据这帮崽子们的交代,柱儿之所以惹起众怒被群殴,竟与他自身没有任何牵连,原因都出在大人们的身上。

先是四季家的冬至挑起的祸端。他在前两天放学的路上堵住柱儿,说是斌斌与文文被三婶儿带到公社念书,不能和自己一起上学,都是柱儿的死爹喜桂给闹腾的,骂柱儿是野种,是狗杂碎儿等等。柱儿当然不吃这一套儿,就动手把冬至打了。冬至咽不下这口恶气,就到处寻找同盟军,共同对付已经上五年级且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柱儿。他对钟儿和杏仔说,柱儿在背后骂他们的奶奶是老东西,木琴也算个疯狗,在队里见谁咬谁,口劲儿狠着呢。他对晚生说,柱儿骂他爹是窝囊废儿,他娘又是个母夜叉,俩人合伙生下了他这个孬种儿。他对大路说,柱儿骂他是从野外捡来的野娃子,是个标准的野种儿。更关键的是,他对棒娃说,茂林净欺负满月,总是在队里找她的事,他早晚要把茂林杀了不可。于是,几个娃崽子们就合起心来教训柱儿。

胡老师下死劲儿地审问冬至,这些个混蛋话都是从哪儿编出来的。

冬至边哭边招供道,都是平日里偷听爹四季和娘兰香私下里讲的。

胡老师逐个地狠狠教训了一顿,让他们挨个向柱儿道歉,承认自己编造谎话听信瞎话及打人骂人的错误,并威胁说,要是谁胆敢把这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脏话瞎话说了出去,学校就把谁给开除了,以后别想再跨进学校的大门槛儿。

这群崽子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匆匆地跑掉了。

姚金方吃惊地问,学生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胡老师愁眉苦脸地收拾着地上黑糊糊的锅,回道,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呀,纯粹是造谣扯淡罢了,鬼儿才信呢。又说,今晚的饭可咋儿做呀,锅也毁哩,鱼也顿不成咧,我看咱还是就着咸菜棒儿啃干煎饼吧。

姚金方赶紧道,别呀,咱去借口儿锅,好歹也得喝上鱼汤喂喂肚里的馋虫虫呀。

说罢,他抬头瞥见振富家的挂儿在大门外向里一探头,立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