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荒原上的阳光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5部分(第2页)

三个人在河里游了一个小时,走回沙滩上,睡到了阴影里的躺椅上。“你其实身材还很好。”马民看着妻子说,“你要是稍稍注意一下外表,我觉得你还是有魅力。这一个月,我们分开之后,我有点想我们的过去,想我们谈爱时候的事情。真的。”

妻子一笑,“你想我?”她说,“是想和我快点离婚罢?你要跟我离婚的。”

马民说,“我现在又不想跟你离婚了。离婚就是又一次结婚,女人都一样,仔细一想,没多大意思。我觉得天天已经把我们扭在一起了,一世也割不断。”

“你这样想的?”妻子淡淡地说,“我还以为我这一世就是跟天天一起生活呢。”

“你没想过,要是我和你离婚,你不想重新找一个对你好的丈夫?”

“没想过,因为我没想过要离婚。我也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想,”妻子望他一眼,“我去做了几次面膜,明天上午我又要去做面膜。”

“这很好,这使你脸上的表情好看多了。”马民说,“女人最应该注意自己的容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不漂亮了。”妻子小声说。

马民再一次感到妻子活得很单纯,这既是她的优点又是她的缺点。她的脑袋里面只装着他,没装着别的男人,你还要什么呢?

马民想起彭晓,彭晓固然聪明可爱,但却是一个“除非我愿意”就跟别的男人干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用一双挑剔的眼睛寻找她喜欢的男人,今天她喜欢马民,明天呢?

马民感到这个世界上的比他有魅力的男人太多了,而目前她还和她丈夫进行互不干涉的“约法三章”什么的,这证明她并不讨厌她丈夫,她照样同她丈夫睡在一张床上,照样做爱。马民不愿意深入地想这些事情。女儿在躺椅上坐不住,她太想游泳了。马民又被女儿拖到了水里……游完泳,一家人在一处个体饮食店里吃了饭,便很高兴地回家了。

女儿打开电视看了会,就自己爬到铺上睡觉了。女儿游了几个小时的泳,又不停地嚷叫,把她今天的精神提前使用完了。

“天天睡觉了。”妻子走过来说,“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那当然,她今天游泳好卖力的。”马民说,很高兴地望着妻子,“我都被天天拖累了。我本来要到工地上去看看的,都不想去了。”

马民躺在铺上,跷着二郎腿,抽着烟,感到很疲劳。妻子坐到床旁,一双眼睛发亮地瞅着他。也许是这一个月她每天游泳——运动唤起了她对男人的渴求什么的,她坐在床旁,有点不很放肆的样子瞧着他。马民很懂她的眼神,“你想和我做爱?”马民问她。

妻子拘谨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但没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举起一只手来摸他的脸庞,她先是有些谨慎地摸着他的左脸,摸得很轻,也很缓慢,仿佛在一心体会他脸皮的质地一样。接着,她又摸他的额头,从左边摸到右边,从右边又返回到左边地摸着,还用指头捏额骨。然后又摸他的鼻子,手指在马民的鼻头上刮着,她开始只是轻轻地刮着,随后又加了点力气地刮他鼻梁的两侧,用食指的关节在他鼻翼上揉擦。接着又抚摸他的下巴,还加了点力气捏弄下巴的皮肉,一下一下,缓缓地,然而却是深情的。

一直搁在自己腿上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捏着马民的一只耳朵,并在耳轮和耳垂上来回拈着。她干这一切时,脸上开始的表情很麻木,但逐步活跃了,脸颊上有了红潮,眼睛里那种一塘浑水样的目光也泛起了白白的波浪。她的嘴唇咬着,那是在控制着自己,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她的鼻子里喷着渐渐激烈起来的粗气,好像开水开了一样地出着热气。

马民时而闭着眼睛,时而睁开眼睛,他心里想看她要干什么。

他不愿意对她采取主动。她一直就喜欢摸他的脸,仿佛触摸着他的脸,她才会感到他的真实存在似的。马民有一段时候非常讨厌她抚摸他的脸,但他只是控制着这种讨厌的情绪,这是因为他一直不想伤害她。但今天,他却不讨厌她的手在他脸上抚摸,反而还有点舒服感,这种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到过他的脑海里,就如同时间一长而被遗忘的朋友,陡然就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高兴一样。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孔里冒着热气,她的眼睛里泛着波浪。他把她搂住了。“你还很爱我吗?”

他说。

妻子不说话,而是把他的脸扳过来,嘴唇对着他的嘴唇吻着。

马民一直不愿意吻她的嘴,自从她三年前开始吃舒必利起,他心理上就排斥这张轮廓并不难看的嘴了。他总觉得她的唾液里有药物气味,而这种药物却是治精神病的。他可没有这样的病所以他总是拒绝跟她接吻。但今天,他被她炽热的爱情溶化了,就好像炼钢炉把铁矿石溶化了似的。两人的嘴唇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吮着。当他不想吮而想进一步下去时,她却不肯,仍然兴奋地吮着他的舌头,丝毫不肯放弃这种时刻。对于她来说,这种机会太少了,这三年里,她要吻他时,他总是把嘴唇移开而说:“你的身体不好,我不想这样。”她心里强烈地意识到他是嫌弃她,不愿跟她接吻。此刻,她努力把握着这个吻,似乎要把这三年来丢失的吻全补足似的。他们吻了很久,吻得很卖力,她身上的汗都吻出来了……他们做了三年来非常愉快的一次爱后,她筋疲力尽但却很畅快地看着他。她的身上全是——虽然这种一到晚上气温就严重下降的秋天里,做爱时稍为留点劲是不应该出汗的。“你身上尽是汗,”马民关心她说,“你太卖力了。”

“我觉得好舒服的。”妻子说,对他一笑,“好久没这样舒服过了。”

马民瞅着她,她仍然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身旁,身上什么东西也没盖。马民扯过毯子盖在她肚皮上,“会感冒,”马民说,“这样的天气,寒气最容易钻进毛细孔了。”

“我好热的。”

“现在不热了。盖着。”马民说,“我别的都不怕,我就是怕你病”“我的病已经好了。”

“你住在你爸爸妈妈家时,每天做了按摩没有?”

“有时候做,有时候又没做。”

“从明天起,你每天上午坚持做按摩半个小时。你身体好,婚姻才会持续下去。”

马民说,“再说,你身体好,你就不会厌倦生活,而会对物质对精神充满渴求,懂吗?”

妻子说:“我懂。”

接着,两人又说了气分开之后的各人的事情。那天晚上,妻子和他就睡在那张床上了,“我就睡在你床上?”妻子不希望他赶走她而问他。这些年里,有几次她想把整个晚上的时光消磨在他床上时,他总是断然说:“不行,天天醒来了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