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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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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页)

苏真「嘿」了声道:「居然睡了这么久,好像已多少年没有过。」

水轻盈明眸注视着他,轻声问道:「苏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与他们以死相拼?」

苏真的目光却是瞧着燃烧的篝火,淡淡道:「我高兴。」

水轻盈苦笑道:「你瞒不住我的,你是要迫轻盈出手,好知道你自己在轻盈心目中的分量,对么?」

苏真神色不动,徐徐道:「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你终究割舍不下天一阁,而我也已输去了那盘棋。」

水轻盈清澈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他的面庞,低声道:「你分明可以赢下那局棋,却为何在最后关头推秤认输?」

苏真道:「那样不正是如你所愿么,还问这多为什么作甚。」

水轻盈深吸一口气,语调低沉有力的回答道:「如果,在我内心里却是期盼着你能赢呢?」

苏真的身躯一震,但终於没有扭转过头来,依旧侧对着她道:「可惜,说这个都没有用了,我的确是输了。」

水轻盈颤声道:「苏真,你为何不愿承认自己少了一枚棋子,为何不敢赢下轻盈的赌局?你明明知道自己瞒不过我,却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苏真没有回答,握紧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水轻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屑说出认输的真相,也不屑乞求轻盈,但你是否又曾想过我的感受?苏真,我并非是你随意安排摆布的玩偶。」

苏真猛然抬眼,水轻盈无畏迎上他的目光,静静道:「然而你却是个懦夫,永远也不敢对轻盈表白,而宁可以性命作为赌注,寻求你内心渴望得到的答案。莫非,你真的是如此吝啬於那么几句言语?」

苏真这才开口道:「你错了,一直以来在刻意逃避答案的人,并非我,而是你。天一阁嫡传弟子,这个名头光环闪耀,却如同一把枷锁牢牢禁锢住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水轻盈,你又是否知道自己到底渴求的是什么,而即便知道了,又是否敢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他萧索的笑了笑,充满疲倦的况味,缓缓道:「这些年,我们一直玩着你逃我追的游戏,现在我已感到厌倦。该做的我已做过,当说的我也都说了,等今天的日头升起时,我会去做最后一件未完成的事情,而后就实践对你的承诺,退隐聚云峰。我本以为这些话永无机会让你晓得,没想老天毕竟开了一回眼,教你我能够在这山洞里,把所有藏在心中的话都说出口,亦算是不错的了断。」

水轻盈幽幽道:「你可知道,在你离开茶馆后,轻盈有问一心大师今后当何去何从。一心大师却回答说,灵山自在各人心中求,轻盈的答案只在自己心中,却因心有魔障而无法看见。当你在无名高冈上祭出元神的那一刹那,我终於清楚的明白了,这个纠缠折磨自己那多年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轻轻起身,走到苏真面前垂下娇躯,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一刻,轻盈的心中没有了天一阁的缭缭青云,没有了正魔瓜葛,唯一的念头就是清晰的知道,你绝不能死!」

「啪!」篝火里暴出一簇火星,温暖的空气弥漫在两人的衣间指上。他们便这么静静的面对着彼此,忽然聆听到对方的心房跳动,直觉得外面的风雪倏然去远。

如今,已是早春。

第四章 山

「当──当──当──」悠扬柔和的晚锺回荡在暮色青山间,云林禅寺沐浴於黄昏霞光之中,红墙碧瓦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显得无比静谧肃穆。一条青石铺就的山道自山门迤俪而下,两旁青松参天,溪涧淙淙,直沿伸进山中绮丽多彩的云岚深处。

连下两天的大雪终於在中午时分停下,厚厚的积雪将这青翠山色银装素裹,更有晶莹的冰棱悬挂於松石亭阁,闪烁着熠熠光辉。

一个黑衣男子徐徐行走在幽静的山道上,耳中听得鸟鸣涧涌,背后是一轮浑圆落日渐渐下沉。苍山负雪,晚霞满天,他便如闲庭漫步踯躅风里。

巍峨的山门越来越近,那山门上的巨幅匾额已经清晰可见。傍晚朦胧如雾的光线里,「云林禅寺」四字静静的闪耀着金辉。

黑衣人走完最后一级山道石阶,抬起头端详了片刻的匾额,然后向着侍立在山门外的八名知客僧人澹然道:「请小师傅通禀一心大师,便说苏真践约来了。」

听到黑衣人的名头,八名知客僧人同时面色微变。数日前苏真孤身闯上云林禅寺连伤数名佛门高手,更在金佛上题下侮辱之词,早成为轰动全寺的大事。

这些知客僧人不过是云林禅寺的三代弟子,身分较为低微,故而那日未有见过苏真的真面,但对其大名却如雷贯耳。想那云林禅寺开山千多年,与翠霞派并称天陆正道七大剑派之牛耳,何曾被人如此凌辱过?

八名知客僧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法号唤作「静晦」,生性也是沉稳持重,闻言朝着苏真躬身合十道:「请施主稍待片刻,小僧这便去禀告。」

苏真双手负后轻轻颔首道:「叨扰了。」

静晦快步走进山门,消失在一堵照壁后。他的身分在云林禅寺中自不能随意叩见方丈,因而需先将此事禀报於掌管寺中外事的执香殿首座一愚大师。如此辗转通报再等到一心大师知晓,自需耗费不少工夫。

苏真却出奇的耐心,眼看日薄西山,山中光线越来越暗,他脸上也不见半点焦急不耐。那七个知客僧人不时紧张的望上他几眼,惟恐这个名动天陆的大魔头突然狂性大发暴起伤人,自己不免要遭池鱼之灾。

可怕什么来什么,苏真倒还没有发难,山门内却闯出数名僧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怒气,根根黑色虬髯倒卷而起,一见苏真便喝道:「好你个魔头,竟还有胆再登我云林,莫非真当我佛门子弟是好欺负的么?」

苏真认出他来,却是当日下山截杀自己,抢夺《晓寒春山图》的众僧之首,云林禅寺大悲殿首座一正大师。

他朝这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翻眼,鼻子里哼道:「云林禅寺难道成了阿鼻地狱,旁人都来不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