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慢慢呻吟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4部分(第1页)

他找到三叔翁息元,“三叔,苗子出得不齐。”

“知道,旱嘛。”翁息元心情也不舒展。

“咋办呢,不能坐等老天下雨啊。”翁上元焦急地说。

“你说咋办?你有让老天下雨的点子?”翁息元瞥了翁上元一眼。

“栽,挑水栽。”

“那得挑多少水?”

“不管挑多少水,横竖就这么一条活路啊。”

翁息元沉吟片刻,“嗯,也只有这么办了。”

村里的所有劳力就都去挑水栽苗子。

这是个苦活啊!山区的地都在坡梁之上,要翻山越岭。素日里轻身出工,如果精气神弱一些,都会大喘不止,更何况挑满满两桶水。那也得干啊,保苗就是保命啊!翁上元是认识最坚定的一个。他起得最早,睡得最迟。白天挑水挑疲了,他在土炕上趴一会儿,翻起身来,披星戴月接着挑。

翁息元拦着他,“上元,你出夜工,怎么给你记分呢?”

“三叔,还想什么记分不记分呢,多保几棵苗子是几棵苗子哩。”

他对淑芳说:“这阵子多做干的吃,不在乎省那几粒粮食,吃得足实些,多几分体力,多挑几趟水。”

他的肩膀挑肿了,扁担不能从膀子上卸下来,一卸下来,再上肩时就疼痛难忍。用肩太狠了,肩上的皮磨破了,扁担上肩不上肩都疼;他就用盐水杀,让疼痛走上极端,直至麻木。

刘淑芳心疼他,说:“悠着点儿吧,上元,天塌了有大家呢。”

“不,淑芳,谁不比咱家底厚呢?养苗就等于养你呢。”

……

天太旱了,栽上的苗子,只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死了。

大家伙都累得没心气了,干脆也就不挑了。

翁上元苦苦劝大家,大家都不捡他的茬儿,“上元,歇了吧,你能拗得过天。”

“拗得过。你们要不愿意挑,我挑,我就不相信,一条扁担能把人压死。”翁上元扯着嗓子说。

大家就干脆不吱声了。

众人在坡梁上躺倒了身子,看着翁上元走下山去。

翁上元挑着一担水,吃力地往坡上爬。大家伙看着他,看着那么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挪动着蚂蚁般的一个翁上元,感到很滑稽,很可笑,大家不由得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一个人的眼里流下泪来,大家伙儿的眼泪就都流下来了。

空气里一团阴郁与忧伤。

翁上元到了跟前,开始栽一棵苗子。一桶水浇下去,哧溜一下子,水渗得没影儿了,地皮上冒起一股白烟儿。

翁息元上前拦住他,“上元,别栽了,纯粹是劳而无功!”

翁上元嘴角上的一丝微笑就霎地凝固了。他拎起另一桶水,兜头盖脸就淋到翁息元身上了。

翁息元抹了一把糊住眼的泥水,“你淋我有啥用,你淋我出气要是能淋出雨来,你就白儿黑介地淋,让你淋个够。”

翁上元象塌了腰的狗,一下子蹲在地上不吭声了。

翁息元递给他一支卷好了的叶子烟,他狠命地抽起来。烟抽完了,他站起身来,拎起两只水桶就甩下山涧里了。

两只水桶在山石上碰撞着,咚当,咚当……

众人都站起来。

响声停了,众人就又都坐下了。周遭一片死寂。

翁息元装模做样地朝山洞里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