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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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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部分(第1页)

黄白色表皮之下,原本完整地筋肉被砍成数截,每一道伤口都如同被铧头犁过的土地,筋肉翻开,惨不忍睹,从伤口甚至可见到白色的腕骨,腕骨上一道笔直的血色刀痕。 ; ;蛛网状的裂痕显见其受力之重,若非当时的臂骨是巨兽之形,而且韧度与厚度都大大加强,这一条细白的手臂早就断得不成模样了。

那陌生地汉子已经把手臂上的血污揩拭干净了。 ; ;借着赵家庄仆役举着的灯笼,众人都清楚的看见了伤口变化,符咒入口过后。 ; ;臂上表皮便由苍白变得微微的泛红,伤处也渐渐有了活动的迹象,一个又一个细小的芽突,此时正如同雨林中生长的小蘑菇,在肉皮下面缓慢生长,这速度虽非很快,打眼过去几乎难以发觉,但是长时间一注目,这变化便明显之极了。

在凌飞、五花娘子等人地示范之下,数十个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 ;静静的观看。

两个肉突象初生的蛞蝓一般。 ; ;鲜亮粉嫩,带着柔软的光泽。 ; ;以不可辨的速度迎面相碰,慢慢黏合在一起,纠结,然后融成一体,然后新生成的肌肉又探出一个又一个小肉芽,慢慢填充壮大,再向四面八方伸展,与相遇地肉芽接连融合,长成新的肉团。 ; ;伤口的肌肉就像一队又一队严守命令的军士,一丝不苟的照着路线前进,合兵成整团。 ; ;不过两顿饭的功夫,八道深深的伤口就被这些不起眼的肉芽悄悄填满了,等到新肉充到与完好肌肉等高的时候,皮肤也开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收拢,表皮愈合地速度可比肌肉快多了,一片片比新肉略深地皮肤如同水面逐波的绿藻,迅速扩散开,在众人张大地嘴巴和圆如鸡蛋的眼睛双重注视之下会合衔接,不一刻间,胡炭的手臂便恢复如常。

“竟然真的有效!”五花娘子喃喃说道,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以一张符咒之力,便可让伤口以如此飞速愈合,若非亲眼见到,谁能相信天下竟然真有这等奇事?这下五花娘子再也无话可说。 ; ;沉思了一会,她向秦苏问道:“秦姑娘,你身上还有定神符么?”

秦苏道:“有。 ; ;”从怀里又抽出一叠来,姑侄两个在江湖历险,银子和定神符是必不可少的常备之物,胡炭在路上不间断的练习绘画,一张张的全被秦苏收集起来,二人身上的定神符总数足有二百余帖。

五花娘子和续脉头陀一人借去了一张,凌飞和章节也各拿一张,四个人在边上翻来覆去的看。 ; ;两个道士都是门外汉,看不出什么门道,五花娘子却开始研究符上的咒文,并解析里面所附的灵气。

“这是用三花符做主体……嗯,位序有些改变,不是完全的三花符,加了驱邪咒……不对,这也不是完整的驱邪咒……符眼九连环,当门是水土,这是什么?火、木……嗯,这是个‘金’字,五行都有了……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啊?奇怪,奇怪。 ; ;”

解了半天不得要领,五花娘子问秦苏:“秦姑娘,这符咒是你画的?”

“不是我,是炭儿画的。 ; ;”秦苏摇头。

“你会画么?”

“会,但是没有炭儿画的好,我的定神符没有他这样的功效。 ; ;”

“象这样的伤势……”五花娘子指了指胡炭已经复原的手臂,问道:“你画的定神符可以多长时间令它痊愈?”

“这个……”秦苏略微有些为难,这可是个没有碰上过的问题,自从知道自己的定神符无效,只有胡炭画来才有效验后,秦苏再也不去尝试了,所以她并不知道答案。 ; ;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没有确切的试过,不过想来没有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 ;定神符只有炭儿画出来才有效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 ;”

“哦,这就是了。 ; ;”五花娘子和续脉头陀对望一眼,都在心中暗道:“果然不错,符咒只是引子,真正作用的是他体内的灵气。 ; ;”以定神符如此神效,天下门派绝无可能毫不知闻的。 ; ;两个久研医术的人在初听刘振麾叙说之时就开始怀疑了,如此奇符,竟然不闻于世,这就像把六条腿的母牛放在闹市上却无人围观一样让人无法置信,除非这符法的绘制使用方法艰深繁复,无法传习,是特殊的人才拥有的独特能力,就如同体内被封进木妖的坎察可以使出生木之术一样,那不是随便一人就可以做得到的。

只是,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胡炭这小少年到底如何修出了这一身奇怪的灵气,竟然会有这般惊人的愈病之力?

铜炉正传 第五十二章:心藏腹(一)

第五十二章:心藏腹(一)

红烛摇暖,金兽销香。 ; ;耳中听到的是烛花爆裂‘噼剥’的轻响。

胡炭朦朦胧胧醒过来时,先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张热情洋溢的脸庞,这些在早前时候还带着讥嘲愤懑的面目上,此时有了完全不同的表情,一张贴一张的聚在头顶上方,有人满脸都是钦佩之色,有人惊讶,有人大怀兴趣,也有人意蕴关切。 ; ;但少年的目光没有在这些陌生的脸上稍作停留,眼睛一睁开,就着急的寻找秦苏的踪迹,“姑姑!姑姑!”他向四面张望,两臂撑起身子惊慌叫喊道。

“炭儿别怕,我在这里。 ; ;”秦苏在背后爱怜的搂住了小童,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摩挲他的头顶,看见小童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辨认出来后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秦苏忍不住鼻中一酸,匆忙别过头去,压抑住喉间的哽咽之声,眼中又扑簌扑簌落下泪来。

刚才胡炭势若疯虎扑来,举臂拦刀救她性命的情形,让秦苏深受震动了。 ; ;她从来也想不到,在生死关头,这个小小孩儿会是这样的珍惜自己,竟然舍命来维护自己周全。 ; ;连年来yu女峰对姑侄二人追杀虽急,却从未有过那样生死只隔一线的危机,所以秦苏也从来不曾见过胡炭外露的感情,而且胡炭(无—错)小说M。quLEDu。 COM性情跳脱,奸猾狡黠,年纪虽小,却已历炼得跟一个经年老市侩一般,算计得失毫厘无差,别说自己只是个不带血缘的姑姑,即便真是母亲。 ; ;秦苏也不敢想象能让这样地小孩子不计得失来保护自己。 ; ;但现在秦苏看到了,瞧胡炭最后那样,因后怕而惊惶大哭的样子,秦苏已经毫不怀疑自己在胡炭心中的位置,胡炭是真把自己当成母亲了,而且是深敬挚爱的母亲,七年来的相依为命。 ; ;让这个孤苦的孩童对这个半路姑姑产生了眷恋和依赖。

这个孩子,并不像他往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嬉笑超然。 ; ;而是和他爹爹一样重情!

刚才胡炭血染重衫,却绝不后退地情形,和当年胡不为在丛林里誓死不离的情形何其相似!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也只有胡大哥这样重情重义地汉子,才能生出这般孝顺懂事的孩子来。 ; ;秦苏想起胡不为,悲喜交集,心底下又忍不住生出一股骄傲。 ; ;多年来的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差幸却没有影响到胡炭的成长,她到底没有辜负范老前辈和胡大哥的托付,教出了一个和胡大哥一样了不起的孩子。 ; ;术道即心道,学术者要先学为人,这是隋真凤在任掌门时对手下弟子时常说地训诫之语,yu女峰弃弟也深信这句话,瞧胡炭这样仁义懂事。 ; ;将来必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只可恨这老天给这父子俩的磨难实在太多了,造化轻贱重情者,艰难无时或断,总是一波接一波的涌击到他们身上,这一对父子,大的已经被厄运彻底吞噬。 ; ;音容杳去了,小的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自幼便流离失所,饱尝人间冷暖,到如今还找不到一处安身立足之所。 ; ;秦苏憎恨这可杀的命运,若教她生出能力,必要将这不谙善恶人心的造化碎于掌下,别让它再为害善良人。

胡炭疲倦地阖上双目,“还好,姑姑没事。 ; ;姑姑还在……”他心中喜慰的想。 ; ;精神宁定下来。 ; ;秦苏还在身边,瞧她表情平和。 ; ;威胁显然也消失了,胡炭察觉不出危机,紧绷的神经便也顿然松弛,浑身懒洋洋的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 ;毕竟是失血太多了,定神符和五花娘子的冰赤守心丸将他的肌体伤处修补回来,但损耗去地元气却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胡炭只觉得眼皮沉沉,吊着铅块一般,身子直有万钧之重,靠在秦苏怀里便欲沉睡过去。

但是有人却不能让他如愿睡去了,此时赵家庄群豪火烧眉毛,正等着这个小童救命呢,他要睡着了,谁来解除危厄?看见小童胸口起伏渐缓,鼻息渐长,凌飞赶紧咳嗽了一声,问询道:“小胡炭?”

胡炭眼皮眨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来,此时聚在周围的豪客们都已各自落座,身边空了下来。 ; ;小童把目光略略一扫,这才发现,身处之地已经不是先前受伤昏倒时的通道了,而是换了房间。 ; ;这不知是赵家庄哪个院子里会客的厅堂,造得颇为敞大,八窗四牖,门户洞开,所见器物皆精细贵重,桌、椅、茶几、花架、一应木具的质地沉实细密,都雕着繁复的花卉,房里灯火明亮,顶棚上吊着八盏六角螭首风灯,金绦锦穗,花兽翘角,也是不凡之物,对面的当门正中位置,一大轴荷塘鱼鹤挂画显眼之极,几乎遮住了半面墙壁,挂画下面,是一张黄梨木方桌,两旁分列着八张紫檀木太师椅,坐着赵老爷子,凌飞道人,一个光头白须的老和尚,一个衣饰华丽的中年女子,还有一个黑瘦蝇须的道士,一个满面正气地中年汉子,五花娘子和续脉头陀也坐在其中,不过胡炭并不认识。

“你好些了么?身子还疼不疼?”凌飞见他睁眼四处打量,便问道。

胡炭点点头,把目光定在了凌飞脸上,忽然间眼珠一转,却又虚弱地说道:“疼是不怎么疼了,只是还觉得有些累,手臂抬不起来。 ; ;”他轻轻地抬起左臂,微微曲了曲关节,紧接着皱起眉头,呼吸明显的喘急起来。 ; ;座中群豪看见那支细弱地手臂果然还有些僵硬滞涩之感,抬起之际,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体力不支而不能随意运动,心中都想:“人的元气毕竟不能轻易复原,定神符虽然神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难以将伤口恢复如初。 ; ;”胡炭坐直起身,发觉先前堵在胸胁之下的冰冷沉重感觉也减轻许多了。 ; ;已经不碍行动,但仍旧闷声哼了一下。 ; ;五花娘子在将秦胡二人抬入内室地途中,已经跟众人讲说过胡炭的伤势,所以群豪见小童呼痛,倒也不虞有他,只道这小孩仍旧内伤未愈,水鉴的含愤一击非同小可。 ; ;别说是这个看起来白瘦得跟豆芽菜一样的小孩,便是筋骨强壮成年汉子。 ; ;受此一击也要立殒当地,差幸胡炭只是掌力的边锋刮到了。

谁也料不到胡炭这是在使诈。

小童的心眼可比众人想象的要多地多,从一睁眼开始,胡炭便开始忖度自己所处的局势了,周围群豪地表情变化让他有些吃惊,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让许多豪客忽然转换态度。 ; ;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选择了小心应事,小童这是示人以弱,以图后功之法。 ; ;岩出于岸,流必湍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胡炭知道这个道理。 ; ;刚才被逼无奈,使出浑身解数连御群雄的情形。 ; ;只怕已经让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带来的后果只怕很不妙。

害人之心,偶尔存之,胡炭是同意的,而‘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箴言,却是分毫都不可疏忽。 ; ;这已经不仅仅是警人的精句了,到胡炭这里,已成为溶在小童地血液里的本能。

藏拙敛锋,麻痹敌人,这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保命存身的法诀。 ; ;眼下情势复杂,而身边这些人也是敌友未明,胡炭不得不用些手段。 ; ;等到真正出事时,这一份小心便会变成奇招一举制敌。

凌飞见小童面有痛楚之色,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的伤势还没有全好。 ;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 ; ;我们都来不及出手帮你,那些官差捕快有预谋而发作。 ; ;就是想让人来不及防备,我们刚回过神来,你就受伤了。 ; ;”

胡炭在心中微哂了一哂。 ; ;虽然他年纪幼小,不知道成人之间的暗势角力和哑谜暗话,但刚才凌飞被那鲁大人用言语拿住,畏手畏脚的情形却看得一清二楚。 ; ;说什么来不及出手,骗小孩子么?心有忌惮而不敢动弹是真。 ; ;看来这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也不是什么事都敞亮示人,这么明显地事情都不肯当众承认。

凌飞又道:“自助者天助之,你们能够活下来,主要还归功于你的拼命,要不是你挡下了第一次攻击,谁也救不了你们,不过,你还是应该谢谢你雷叔叔,要不是他出手帮你,你们也不能安然活到现在,你昏倒之后,是他帮你挡住了五柄刀。 ; ;”说着指了指坐在左边座里中间位置的雷大胆,雷大胆赶紧起座,“他是疯禅师的弟子雷闳,你年纪这样小,称他雷叔叔并不为过。 ; ;”胡炭先偏头看向秦苏,见姑姑点头,才拿眼睛去看雷大胆,见这救命恩人竟然是在原味斋见过的那个胖大汉子,雷大胆带着一群人涌上酒楼,座上百人呼朋,飞觞斗酒,让胡炭印象颇为深刻,但此时这个豪兴飞扬的好汉哪里还有半点豪迈地样子,忸忸怩怩的,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听凌飞介绍向他,欠起半身勾着,不敢站起,也不敢坐下,甚至都不好意思对上胡炭的眼睛,一张黑脸居然涨得通红。 ; ;江湖人素知雷闳胆大包天,要不也不会得到一个雷大胆的诨名,见他此时受人恩谢,竟然局促得就像一个初见公婆的小媳妇一般,许多人都笑起来。

倒是胡炭大方得多,确认这个汉子是帮助自己救回姑姑的恩人,当时便肃容跪拜下来,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清清脆脆的说道:“雷叔叔援手之恩,胡炭永志不忘,大恩不敢言谢,以后雷叔叔但有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 ;”

雷大胆窘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双手连摇,只道:“唉!不是!唉……这个……这个……你不用客气,实在是不敢当!”挠了挠头,也觉自己这话说得实在囫囵,居然神差鬼使又加上一句:“江湖儿女,遇见危难互相援手原是道义……”话到此处,忽然醒觉对方只是个小小孩童,算得什么江湖儿女,当时阻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