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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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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部分(第2页)

秦苏摇摇头,努力甩去责怪师傅的念头,心中只想:“唉,胡大哥当真冤枉,听信了我的话,去见师傅,哪知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愧疚涌上心来,她眼眶有些湿润了,偏头去看胡不为,胡不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沉静如石雕。

他看不见玉人投来的自责自怨的眼神,看不到面前亲生孩儿面上茫然的表情。他只是在看,无数浮云来去,无数林涛翻涌。眼中峥嵘着险峻的山崖,如怒剑直指天宇。一重重淡青的山脉,在他眼中蜿蜒。青天之下,一切生者死者,动的,静的,只投影在虹膜之上,并没有通过他的眼,进入他的心。

身边有风激荡,呼啸的穿林之风能撼动千百棵巨木,却不能让这双眼睛眨动一下。那双明净的眼睛,已经不能再表达他的思想了。天下苍生,万事万物,仿佛已经与他毫不相干。他就那么沉默的坐着,有呼吸,有心跳。然而他的感情和记忆,已经被封藏起来。

“胡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回复以前的样子。”秦苏心中轻轻说道,她拉过他的手,慢慢的摊开,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胡不为瘦瘦的手掌上,骨节突兀,老茧横生。

“我带你到江宁府注去,咱们就在玉女峰下躲着,我要偷上山去,把你的魂魄给拿回来。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只要秦苏活着,总教你回复得好好的。”秦苏哽咽了一声,一滴透明的东西穿过她的指隙,落在了胡不为的掌中。

胡炭在旁看了,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他看到秦苏肩头抽动,知道她在哭泣。“姑姑为什么哭?她是怪炭儿不听话么?”两岁孩童的面上,显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严肃。

许是早产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出生以来不间断的奔波生活,让他早早学会面对苦难。小胡炭要比正常的同龄孩童识事得多了。他不发一声坐着,看着秦苏默默饮泣。

一只失侣的林雀在山中声声凄鸣,与秦苏遥相呼应。

山岗下忽然传来了山贼们惊慌的哭音,伴着‘噗,嗒,噗,嗒’的声响。泥土埋得太厚,他们挖不出自己的同伴。

“葫芦!葫芦!你挺一下!马上就好了!你不要闭眼睛!”

听那些汉子一边哭着叫喊一般奋力挖土的声息,秦苏猛然醒转了,泥土下还埋着人呢!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她慌忙收了泪,站起身来。

四个汉子正在发狂挖掘。道边上,还有三个萎顿的山贼靠山壁坐着,一个稍稍恢复力气的瘦子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帮忙。那座高高的土丘已经被挖开一小块了,碎土之中,现出一个覆满黄泥的脑袋,一支手臂,一条鞋子不知去向的腿。十多名山贼都被埋在这里面,不知生死如何。

四个大男人稀里哗啦的哭着,一边选地方刨土,一边给土中的同伴打气。只是,瞧他们这样挖掘的进度,只怕等不到挖开土丘,下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几位大哥,你们歇一下,让我来吧。”秦苏轻飘飘的从山岗上跃落。白色的裙幅展开,如同一个凌波仙子般。四个汉子见了她这番身手,哪还有不立即从命之理,忙不迭的退到道边,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不计前嫌的救命仙人。

灵气凝聚上来,秦苏把气息转入耳后,微凉的感觉在烈日下很舒适。她不擅长控土之术,不能用土咒将面前的小山破开。想来想去,只得用自己最拿手的凝气化形术了。

“风无影兮气无踪,生天地兮穿山林,我是使者承天意,号令行动莫不从!疾!”

“嗡!”的一声颤响,如同勾动琴瑟的丝弦,众人耳中听得嘶嘶之声不绝。峡谷中流风四起,波荡的空气堆涌潮动起来,把射下的日光也给搅得颠浮不定。明暗跳跃之间,一个巨大的透明之物在秦苏头顶上方不断凝聚,浮凸的形状,像一块阳刻的图形。

一把偃月刀生成了,只是其大无比,比平常的兵器不知要大上几倍。一干山贼张目结舌,连惊叹的话都说不出来。

“嚓!”秦苏指挥气刀横斩过去,登时将山头的大块泥土给削了下来。再左右来去几下,那座土丘便象被菜刀砍削的地瓜一般,处处是光滑的切痕。未几,土丘便被削得七零八落,秦苏用劲十分小心,眼看着土中露出了一人的头发,立时停手,改凝出铲状的气物挖掘。

法术的功效要比人力强得多了,只不多时,原先立起一人多高的土丘便已消失不见,十几个倒霉山贼裹着不多的泥土显出了身形,一旁看着的山贼惊喜交集,不等吩咐,叫喊着冲上前去,用手去抠同伴身上的泥土。

十三个山贼让泥土埋得久了,闭气过去。差幸没有人丧命。不过,若是没有秦苏援手,那结果如何就未可知了。秦苏叫人拿水来,挨个喷洒,又让他们掐昏死者的人中,直过了顿饭功夫,一群人才悠悠醒转来。得知自己死而复生,到鬼门关前溜了一遭,许多人喜极而泣。

秦苏微微一笑,飞身上岗,把胡不为和胡炭抱了下来,看看骡子伤得不重,牵起来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那头领在后面叫道。他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近前来,满面羞愧之色。

“啪!”毫无预兆的,胖子伸掌在自己的胖脸上狠抽了一个嘴巴,皮肉上立时一个红印。

“你这是干什么!?”秦苏惊讶之下刚想阻拦,却已晚了,胖子已在另一边面颊上重批了一记。

“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实在死不足惜!”胖子看了胡不为的反应,早看出他神智不清,因此话中只跟秦苏道歉。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了咱们几个人的狗命,这番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你……”秦苏脸上胀了又胀,红到脖子根了。她一向就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见这人这般悔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在村里被恶霸压迫,租不到田,只得出来干这打劫的营生……姑娘不要误会,我说这话,不是请求姑娘原谅,我是想说,咱们庄户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日姑娘要有什么难处,莫要忘了告诉咱们……”

“姑娘法术高强,料想咱们泥腿子也帮不上忙,这份恩情,咱们就先记下了,日后但有所命,我关金锤拼死也要遵从,请姑娘受我一拜!”那胖子双手过顶,朝秦苏跪了下来。

“不不不!大哥,你起来……”秦苏慌忙去扶关金锤。哪知‘扑通扑通’,关金锤身后又跪倒了一片,秦苏傻了眼。

“坏人,打坏人!”胡炭捡起一粒小石,扔到了关金锤面前,又躲到秦苏的腿后去。胖子没有说话,伏在地上频频叩首。

“炭儿别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