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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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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越过山丘感恩生命(第1页)

刘铁失踪了!

一时间有关刘铁的去向众说纷纭。大部分的说法是说刘铁跑路了,有的说他从香港去了美国,也有人说他借道澳门去了泰国,也有人说他根本哪儿也没去,就躲在北京。证监局曾经找过刘铁,但公司的大门紧锁,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不过,郑大光确实主动到证监局投案自首了,并承担下了所有的责任。潘石没有再追究刘铁的法律责任,还帮着他在证监局那儿说了些好话,并承担了一部分经济损失。

刘铁开着他的大悍马飞驶在三环路上。他关掉了手机,决定开始一次爱谁谁的旅行。以前因工作关系,东部发达地区都跑遍了,于是他做出了个决定,一路向西,走哪儿算哪儿,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他开着车上了京藏高速,把车里的音响开到最大,放着那首熟悉的歌曲《到爱情为止》,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大声跟着唱着,一口气开到了内蒙古大草原。

辽阔的大草原,蓝蓝的天空,没有雾霾,没有红绿灯。刘铁开足了马力,像狼一样号叫着,在大草原撒着野。晚上,他朝着远处一团篝火开去,见几个蒙古包中间,人们围在一起又唱又跳。他下了车走了过去,马上被好客的蒙古族兄弟拉了过去,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许是大草原负氧离子高,也许是长期压抑的心情释放了,他喝了一碗又一碗也没有醉意,和蒙古族兄弟们一起唱着跳着:“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顿时感觉胸怀似乎宽广了许多。

刘铁马不停蹄,横穿了整个河西走廊和古丝绸之路,驰骋在大风从坡上刮过的黄土高原,来到了雄壮非凡的嘉峪关。他登上了游击将军府,眺望着脚下的雄伟万里长城,脑海里浮现着历代一卷卷铁马金戈、悲壮惨烈的烽烟画面,内心里激情澎湃,想象着假如自己出生在那个年代,一定是个统率千军万马的将军。

大悍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刘铁遇到了一队驴友,听他们津津有味地讲述了野外求生的经历。他们说刚刚穿越了一片暗藏杀机的高地,还穿越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等。刘铁听得很刺激,又感到不寒而栗,从心里佩服驴友们的冒险精神。

刘铁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尽情地浏览着雄伟壮丽的山川大河,领略着古朴雄浑的文化,在北京的那种压迫感很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路过甘肃境内时,刘铁闯进了一个山大沟深的小镇里。当看到了那里的人居然还住在破旧窑洞里时,他简直都不敢相信,中国还有这么穷的地方。他开车超过了一群孩子,好奇地又将车倒回来,下车走了过去。

刘铁吃惊地看到,大冷的天,又刮着大风,一群孩子穿着有破洞的棉衣,居然坐在土墩上拿着书本,围着一个老师正在读书。刘铁被眼前的情景震呆了,这些孩子别说没有教室,就连个黑板都没有。看着孩子们被寒风吹得红红的脸蛋儿,想到自己平日在MGM一晚上造的钱,刘铁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泪掉了下来。

刘铁二话没说,转身上了车。他翻山越岭不知跑了多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银行,好说歹说取了十几万现金。回来时又迷了路,找了半天终于找回到了那个小镇。他找到了小镇的老镇长,表示希望能给孩子们盖几间能挡风遮雨的教室。老镇长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马上召集全镇的人,感谢他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好人。

刘铁心情十分沉重,决定留下来亲自动手为孩子们建造教室。孩子们尖叫着围着他的大悍马嬉闹着,刘铁也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给他们讲一些北京的事情。小镇里除了年久失修的各式窑洞,好一点儿的也就是土坯房,在老乡们的一起努力下,三间砖木结构的教室很快就建好了。

临走的那天,看着孩子们一张张笑脸和老乡们感激的眼神,刘铁突然明白当初那雪为什么那么坚持去孤儿院了,发觉原来付出也是一种幸福,觉得自己以前在北京拼命想要的、拼命得到的和痛心失去的,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2014年的春节快到了。

潘石带着那雪回了山东,按照山东老家的规矩,在父亲的墓碑前献上了祭品。李小迪带着姚贝贝回了湖南乡下,还特意带着她去了一棵老马桑树下,说小时候父亲经常在这里教导他:“要做一个老实人!”小迪的奶奶看着姚贝贝高兴得合不拢嘴,偷偷地问小迪啥时候能让她抱上大孙子。

炎夏和艾雪找刘铁都快找疯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找过美美,但美美始终避而不谈。艾雪求了美美好多次,说自己只是想感恩,希望在刘铁落魄的时候安慰一下他。炎夏也不断地给美美解释,说刘铁现在的状况是自己父亲造成的,自己应该为此负责任。最后美美被她们的真诚打动了,说那天晚上她喝多了,昏睡了一天,醒来后发现刘铁人就不见了。她也不知道刘铁去哪儿了,不过她告诉艾雪和炎夏不用太担心,铁哥是好样儿的,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她答应帮着找刘铁,有消息就告诉她们。

刘铁游遍了大半个中国,眼看就要到春节了,他决定回赣南老家。十年来,刘铁没有回过一次老家。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他觉得自己是个穷小子,想等到事业有成时再衣锦还乡;后来终于暴富了,但又把那雪弄丢了,他发誓等夺回那雪后再一起回家。就这样一等再等,一晃十年就过去了,都还没来得及回味,一切就成了昨天。

十年来,刘铁的父母也只去过一次北京。他们住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却始终见不到那雪人影。虽然刘铁一再解释那雪出国了,但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铁子是个从小就不会撒谎的孩子。他们从他躲闪的眼神里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想多问、不愿意去捅破。老两口没住上几天,就坚持要求回老家了。

十年来,刘铁一直觉得愧对父母,还觉得非常愧对那雪的母亲。他曾答应过雪儿母亲,要一辈子好好照顾雪儿,但如今虽说自己事业有成了,却把雪儿弄丢了,他觉得自己无脸去见雪儿母亲,也无脸去见老家的父老乡亲。但今天,他终于放下了面子,放下了执念,想赶紧回老家,看看自己日夜牵挂的、渐渐老去的父母。

赣南山区崇山峻岭之间,刘铁日夜兼程开着车,行驶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大悍马在山间云雾中盘旋着,车窗外一座座起伏的山峦,一片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一条条清澈的小溪细流,犹如一幅水墨画儿,那么的静美,令人心旷神怡。刘铁往日在北京整天紧锁着的眉头,不知不觉地舒展开来了,焦躁不安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平和了。终于在一天清晨,他开到了自己熟悉的青山上。

刘铁下了车,眺望着远处客家人那一座座独特的围屋。看着围屋上的炊烟袅袅,遥远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他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和扎着小辫的雪儿手牵手,一起走出围屋的大门,走在上学的路上。刘铁的眼睛有点儿湿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赶紧开着车从青山上盘旋下来,在离围屋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车。

家是一个离着越近、脚步就越来越快的地方。刘铁下了车大步朝围屋大门走去,但走着走着,他感到脚步十分沉重。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他眉头紧锁,一时间百般滋味掠过心头,心怦怦直跳得快要跳出来了。他强压着复杂的情绪,终于,迈进了围屋大门。

时隔十年,家族祠院前的那块空地儿没有任何变化,那曾是父亲惩罚他时,给他画“圆圈圈儿”的地方。他慢慢走进那块空地儿,仿佛又听到了母亲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上楼吃饭的声音;仿佛又看到了雪儿偷偷把饼干放进“圆圈圈儿”里,然后可怜巴巴地一步一回头哭着走了……想着想着,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刘铁慢慢地走到祖堂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在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前敬香磕头行礼。这时,一群小孩儿跑了过来,围着刘铁好奇地看着。刘铁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摸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的头,抬起头凝视着那扇熟悉的家门,脸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着。

刘铁曾无数次想象过回家的情景,无数次想象过魂牵梦绕的父母的模样。他走到了家门口,一对老人正坐在桌旁吃饭,他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他轻轻地敲了下门,推门走了进来。两位老人一转头,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刘铁两眼噙满了泪水,用家乡的“阿姆语”轻轻地说了句:“爸、妈,我回来了!”说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惊喜万分的母亲放下手里的筷子,疾步跑到刘铁身边,用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地抱住刘铁,像个孩子似的眼泪不停地滚落着,哽咽地叫着:“老天爷啊,铁子,是你吗?你可回来了!赶紧起来,起来,儿子!”父亲并没有起身,轻轻地说了句:“起来吧!”

刘铁站起身,仔细地端详着慈祥的母亲,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她满头的银丝,紧紧地抱着母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露出了纯朴的笑容,拉着刘铁的手高兴地说:“铁子,快,快,快坐下!”刘铁走到了桌旁,深深地给父亲鞠了一躬,抬起头目光停在了父亲那爬满白发的头上。

父亲一直低着头,慢慢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指着桌旁的一把椅子低声地说了句:“回来了?坐吧!”刘铁慢慢坐了下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父亲的那双大手。这双大手曾经是那么苍劲有力,曾经牵着他的手,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而如今却已满是褶子。岁月催人老,父亲和母亲真的老了,比他想象的还要老。刘铁不敢再看下去了,急忙低下了头。他告诉自己,不能让眼泪掉下来,要微笑,让父母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