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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兵二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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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叭勾,叭勾,叭勾儿……”凄厉的枪声,在山谷中迥荡,在漆黑的夜晚,更感刺耳和脆响。枪声惊动了睡梦中的四营十六连,十六连官兵荷枪实弹,紧急出动。张少志一看,大事不好。忙命令学兵二连紧急后撤。待十六连官兵赶来时,学兵二连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跑回连队,照例是点名和装备检查。一查,竟少了卫生员、材料员和理发员几人。原来这几人住在连部那排房中,与集体住房还有段距离。通讯员只在这边吹哨,他们几个根本就没听见。张少志似意犹未尽,又想出了坏点子:命靳雨生、胡国庆、韩健生几个大块头,到一公里外去装病。再把卫生员、材料员、理发员几人叫醒,命他们几个将病号背回来。小个背大个,还要在浮尘没脚的公路上负重跋涉一公里,那滋味可想而知。

第二天,张少志还在回味昨夜的得意。突然被营部召了去,杨教导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训。

“昨晚你还挺得意,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

杨教导员指着张少志的鼻子,气得直打哆嗦。

“你差点引发军事冲突!”

他一声大吼,吓得张少志也一哆嗦。

“要在战争年代,我得就地正法,亲手枪毙了你!”

气得教导员有点语无论次。

“你想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要知道,枪炮弹药是要人命的……”

谁知“枪炮弹药要人命”这句话,竟被不幸而言中。

第二天夜里,二营炸药库爆炸了。

爆炸发生在深夜。在二营,学兵二连距炸药库最远,可也全被那巨大的、惊天动地的声涛所惊醒。

其时,援朝正在做梦。一声巨响,震得他坐了起来,梦境全忘了,还以为此时是在做梦。但一看,全班人都坐起来了,难道大家都在做梦?

“太可怕了。”

不知谁嘟哝了一句,大家这才全醒了。有人披衣跑出去看,黑咕隆冬的夜晚,死一般寂静。以往远处各连的星点灯火,也看不见了。连长忙打电话,电话也不通。有人猜测,可能是变压器爆炸了。连长却不敢多想,忙和指导员商量,决定增设夜间岗哨。并分头去各班巡查,命大家休息,静候待命。

天亮时分,有消息传来:营部的炸药库爆炸了。

听到消息,全连学兵惊呆了。整天和炸药打交道,深知炸药的威力。几十吨炸药,足能掀翻一座山头。

此时电话铃响了。营部命令:全营防区戒严,学兵二连原地待命,勿去施工。

此时又见团部方向开来几辆吉普车,向营部方向急驰而去。

全连上下笼罩着一片莫名的恐惧。

快到中午,命令又来:命学兵二连,立却赶来营部抢险。

此时午饭尚未吃。幸好馒头已蒸熟。每人怀揣两个热馒头,以急行军速度,向营部赶去。

到了营部,那惨烈的景象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营部建在公路下面,距公路约有一百多米远,二十几米高。而紧贴公路上面的十几米处,建有营部招待所。那排十间房屋的招待所后面,二三十米远的半山腰,就是二营炸药库。

现在,半山腰的炸药库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炸坑。十间平房的招待所也不见了踪影,连同公路上方的平台,被炸成了一溜斜坡,堵塞了公路。公路下方,一百多米远处的营部,成了一片废墟。铁支架的房屋,如狂风吹倒的一片庄稼,贴地朝一个方向倒伏。营部成员人人带伤,头缠绷带的郑副营长,正在现场调度指挥。

学兵二连和六连,负责清理废墟,拆解屋架,重建营房。八连和九连负责抢修公路。公路上已堵满了过往的汽车。十连负责抢修高压线路。由于大面积停电,各处都无法施工。七连负责安全警戒。

通过和六连官兵的同抢险,互交谈,二连学兵大体知道了这次爆炸造成的伤亡情况。

爆炸当晚,招待所共住有十人。其中一位是二连学兵很熟悉的“小裁缝”。“小裁缝”是位江苏籍士兵,整天笑眯眯地,服务很热情。全营官兵,衣服破了,都去找他。他一视同仁,从无抱怨。有时接的破衣服多了,常常挑灯缝补到深夜。

这晚同住招待所的,还有两位团部通讯连的和五位师部高压配电营的官兵。

最悲惨的,当属营技术室的谭技术员。谭技术员的妻子是北京军区某部的技术干部,白天刚乘飞机到陕南来探亲,谁知当晚就和谭技术员被“土飞机”炸上了天,而且连尸首都找不全。

学兵们这次才算体验了什么叫“血肉横飞”。尽管团保卫干事和七连的搜救人员早已全面勘查了现场,收敛了散落四处的残断肢体。可学兵们在清理废墟时,依然可见血肉飞溅的骇人画面。一根大圆木上,溅上了块带血的尸肉。血渍被太阳晒成了黑色,尸肉却牢牢巴在了木头上,撕都撕不下。那股腥味,直令人呕。石崖、墙壁、石块上的血渍、尸肉碎片,随处可见。

营部住房幸亏都是铁支架。大爆炸的冲击波虽像狂风般将其吹倒,却并未散架坍塌。油毡的屋顶,屋倒后容易破顶逃生。据说,郑副营长就是震昏苏醒后,第一个破顶而出,指挥抢险的。他先从废墟中扒出了潘营长和教导员,一看只是震昏了,并未受重伤。又忙去最近的七连,命速来参加搜救,设警戒。一面又急派人架临时电报线,向团部报告。

到下午四点。公路总算抢修通了。公路上堵塞的车辆开始通行。高压输电线和通讯线路也已畅通。而清理废墟和搭建房屋,直忙到掌灯,才部分覆上了油毡顶。好在初秋,天不太凉,营部总算在这四面透风、却有屋顶的房子里过夜了。

第二天,除了抽部分人继续营部的建房施工外,各连都恢复了正常施工。就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可学兵二连的施工工地离营部最近,所以恐惧的阴影总挥之不去。队列行进时,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在血渍或尸肉碎块上。

这阴影一直笼罩了人们一个多星期。种种猜测令人狐疑:无风无雨、无雷无电的深夜,炸药库怎会爆炸呢?难道是阶级敌人?或是美帝,苏修特务所为?

狐疑归狐疑,团里和营里一直不动声色,狐疑和猜测也渐渐淡去。

爆炸后的第十天,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熄灯号还未吹,人们还在自由活动。突然,十连方向传来了枪声。

枪声时断时续,听着像是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声响有点沉闷。但时间不长,枪声就密集起来,冲锋枪声、步枪声响成一片,还伴有手榴弹的爆炸声。枪声渐渐又由十连向十连后面的山头上云集。

连长赶紧打电话向营部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情况不明”。营长命令学兵二连,由山顶至江边,立即布设警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