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詹天佑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5部分(第1页)

外场手,大家迅速在球场上跑动接过对方击过来的球,幼童们一上场就把多日来累积在心中的激奋发挥出来,接球、传球、投球、触杀、*、追杀,一个个动作,闲熟地配合,第一局下来,打了个平局。接下来,两队互换攻换,东方人队起初还没有适应过来,在击球、跑垒和滑垒的过程中有几次失手,但很快调整过来,迅速得分,这时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断传来:“东方人,加油!东方人,加油!”的助威声,也许是观众席上同胞的鼓舞起了作用,也许是这些幼童们近一段时期有太多的压抑没有暴发,今天全发泄到了球场上,东方人队迅速拿下一局。这一次胜利,大大鼓舞了幼童们,在接下来的几局换防比赛中,他们以压倒性的得分赢得了这场比赛。

奥克兰队是当地的一支职业球队,或者是他们没有了解东方人队的特点,或者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支由中国留学生组成的球队会有如此高的技术和好的默契,比赛结束后,他们纷纷过来与东方人队队员握手,表示祝贺,这时,整个球场上欢声雷动,观众席上还传来了幼童们熟悉的击鼓声,那是当地华人舞狮队的队员前来助威。大清国幼童与美国人赛美国国球,赢了,而且是大赢,这是所有人都感意外的,吴嘉善现场感受到了当地华人的热情,他不禁流下了老泪。詹天佑、梁敦彦等取下球帽,挥舞着球棒向大家致意。

赛后,詹天佑问梁敦彦:“敦彦,我发现你的击球真的很猛耶,几乎每击必中,平时好象你没有这么厉害。”

梁敦彦说:“只是平时训练时我们自己人比,其实,我在大学里的棒球也是打得非常好的,我觉得棒球这种运动很有趣,既要求个人的灵敏反应,又需要队员之间的紧密配合,能够锻炼人,也能考验人。其实你的接球也不错。”

詹天佑说:“我呀,以往在耶鲁大学与同学玩棒球时,多是扮演垒手,有几次做投球手,其实也是投得不错的。”

梁敦彦说望着现场久久不肯离去的当地华人,说:“要是我们大清国能组织一支棒球队常来美国比赛就好了。”

詹天佑说:“可是,国内很多人可能连棒球的名称都没有听说过。”

梁敦彦惹有所思说:“希望我们这只东方人队回到国内还能在一起训练。”

詹天佑说:“可是,我们国内有球场吗?”

梁敦彦说:“我可以在我的家乡建一处球场,我们家乡有很多平缓的山坡地。”

詹天佑说:“可是你那里太偏远了,我们都来自四面八方,哪能经常去你家乡训练棒球啊。又不是象美国这样,有那么多铁路,来往比较方便。”

梁敦彦笑着说:“哈哈,天佑,在这棒球场上还惦记着你那铁路呢,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第二天,东方人队与奥克兰队的棒球比赛成了当地报纸的重要新闻,报纸以“东方之神”为题,对东方人棒球队与奥克兰棒球队的比赛进行了详细报道,并配发了评论文章,对大清国幼童在离美前的漂亮亮相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吴嘉善特地让大家在旧金山多停留了几天,参观访问、游历周边地区。旧金山的城市风貌与九年前詹天佑他们刚来时相比,又有了许多变化,街道两旁的房子有的变高了,宽阔的水泥路两边可以看到许多架在高空中的电线,那是电报电话线或电灯线,特别是晚上,从皇宫大饭店往下看,原来点点灯火的街道已被闪亮的电灯路灯所取代,路灯照亮的街道如一条条中国乡村元宵夜点着灯笼的婉延长龙,城市里的戴着辫子的华人随处可见,马车来来往往,城市显然比以前繁荣了许多。幼童们三五成群行走在旧金山的街道上,不再如以前那样会吸引当地人驻足观看,但也不时吸引着各色好奇的目光。

1881年9月6日(光绪七年七月十三日),是第三批回国留美幼童在美国的最后一天,他们从皇宫大饭店,提着各自的行李,坐上马车,直奔码头。初秋的阳光还是有些发热,海风迎面吹来,总算多了几份凉意。

这是一艘美国轮船,船头醒目地用油漆写着“北京”(BEIKING)。吴嘉善与大家一起坐在头等舱里。清政府旧金山领事馆的官员前来送行,也有一些当地华人闻讯自发前来送行。轮船启动了,詹天佑等人靠着窗边,向岸上送行的人们挥手。别了,美国,别了,留在美国的同胞们!旧金山很快消失在幼童们的视线远方。望着茫茫大洋,心随巨浪翻滚,幼童们终于踏上了归乡之途。喜耶?忧耶?正如这浩瀚无边的太平洋,真不知明天是银波如画,还是恶浪涛天。当年唐僧与孙悟空师徒四人赴西天取经,历尽千难万险,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的野性因被训化而成正果,而大清国的官学生们当年风光出洋,今日暗淡离美,竟是因为他们顺民的心态被洋化而引起的,情何以堪!*与科学的种子在幼童们的心中萌发,回到大清国有他们生长的土壤吗?

回家是大家久久的期盼,回国是他们惶惶的惊恐。出洋时对国家的承诺没有完成,这是大家心中难于名状的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如梦乡途(1)

对于大海,自古以来中国的先民就不缺乏想象力,四海龙王的神话,在民间可以找到几谷箩。史书里更说,早在两千多年前,徐福带着数千童男童女,以为秦始皇找长老不老药为名,飘洋出海,再没有回来,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中国人说去了日本,日本人不承认,他们说他们的天皇建国比徐福要早得多,有人说去了美洲,可印第安人对这个历史记忆豪无印象。当初徐福之所以要选童男童女,是因为他认为这些孩子最纯最真,没有世俗习气。旧神话里有哪吒闹海的故事,有孙悟空飘洋求仙的传说。

此时,大清国的出洋幼童们正在横渡着世界上最宽阔的太平洋。他们带着一些失落;带着一些惆怅;带着一些期盼,带着一些茫然。

“北京”号轮船向前行驶,最初天气不错,风浪不大,白天阳光照在海面,海天相连,夜晚圆圆的明月如银盘一般挂在天际,水天一色。身体健壮的幼童们经历过许多长途旅行的体验,再也不怕船在海浪中的巅簸了,他们的身体适应性极强,不再如当初离开上海出洋时那样对轮船的震荡有不适的反应。

九年了,准确地说,从1872年春天算起,詹天佑应该是离开家乡九年半了,妈妈身体还好吗?老父应是快到花甲之年了,那头花白的头发怎么样了?两个姐姐出嫁了吗?弟弟天佐是在读书还是帮爸爸干活?噢,还有谭伯邨伯伯,他也应是步入老年了。还有,还有一个让詹天佑无法忘怀的人,这是一位从未谋面的人,却是一位让詹天佑魂牵梦挂的人,在诺索布先生的庭院里与苏菲追逐嘻戏时,他想起了她,看到容闳与玛丽小姐结婚,他想起了她,看到容揆在避难山教堂对着年轻的美国女孩多情地逗笑,他想起了她。她就是谭菊珍,这个当年只有四岁的女孩,今年应该是十三岁的花季了。对于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伙子,绝对无法抗拒对异性的想象,更何况这个人将要与自己的一生联系在一起。柳波涌、十二甫、华林寺、沙面租界、十三行、状元坊、靖海门、海珠石、天字码头这些模糊的概念又在脑海里重现,毕竟那里留下了自己许多童年的足印。一到上海,是不是就能马上回家呢?要是能从上海坐火车到广州该多好啊,不仅舒适,还能领略沿途无限的风光。回家的时候应是怎样一种情形,那些阿公阿婆还在吗?那些童年的玩伴现在都在干什么呢?詹天佑望着船窗外翻滚的巨浪,心中无法平静。想当初,出洋时带着无限梦幻无限遐想无限希望,而此时今日,却是心落漠怅心怀思念心怀不甘。有不少幼童都非常羡慕詹天佑和欧阳赓能读完美国的大学,拿到了毕业文凭,可詹天佑从大家撤离的整体气氛中,感受到此次回国绝无乐观期待,内心的失落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低沉,只是他不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到脸上而已。

坐在詹天佑旁边的梁敦彦看到詹天佑望着窗外出神,知道他在想心事,问道:“天佑,怎么啦?想家呀?”

詹天佑说:“敦彦兄,我们来美国应该是九年了吧?”

梁敦彦说:“是啊,这还要问吗?”

詹天佑说:“我是在想,这九年来,我们看到美国许多地方都有那么大的变化,那么我们大清国是不是也有很大变化呢?广州、上海有变化吗?”

梁敦彦说:“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变化是肯定的。”

詹天佑说:“会变得我们不认得吗?”

梁敦彦说:“要真是变得我们不认得倒不怕,怕就怕变得不认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