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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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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第1页)

有的学员还拿着笔记本一一记录着詹天佑的讲解。

学员们离开时,詹天佑对大家说:“铁路技术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专业,大家平时要重视知识积累,还要更多地深入工地,我在耶鲁大学学的是铁路专业,但很多知识都是这十多年来在铁路实际工作中学习和体会到的,特别是一些地形复杂的地方,无论是测量、设计和施工,很多东西是书本上没有的。另外,我还有一个体会,就是中国古代一些营造技术方面的书,你们不要轻视,那里面有很多西方书著中没有的而对我国建筑实情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学员们热烈鼓掌。

詹天佑看着学员们坐车离去,心中又一次燃起了不灭的希望之光。

詹天佑负责的锦州首段工程于1899年暑期顺利建成通车。这一年,詹天佑的三女儿顺带在锦州出生,他的孩子们已是三女二男。此时,他成了五个孩子的父亲。

接着,詹天佑承担了从沟帮子到营口的支线修筑任务。为了更好地指挥营口支线的修筑,詹天佑将办公地室和家都由锦州搬到了营口。

营口支线经盘山、大洼到牛庄,沿途人烟稀少,杂草丛生,地质结构复杂,施工条件艰苦,而且地势低洼、坑塘密布、水质盐份太重,根本不适合人畜饮用,工程作业遇到极大困难,詹天佑夜以继日地坚守在工地,勘测、选线、设计、施工,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盘山县双台河铁路大桥工程对他来说是又一次考验,从勘测、选址、到施工,他都冒着寒冷的天气,亲自带着助手和施工人员实地操作,他甚至还在设计桥梁结构时,结合当地地势和环境,运用了美学的原理,把桥身与桥孔的观赏性也考虑到了,在中间有一孔长50米下承式钢桁架桥就设计得极为壮观,由于他周密的筹划,终于顺利完成了这座跨河铁路桥的设计与施工。为了加快施工进度,他一面组织路工从沟帮子向东展修,一面从牛庄向西推进,双向筑路、铺轨,终于按工期要求于1900年4月就接轨通车了。这段支线全长公里,途中设胡家窝棚、双台子(后改盘山)、大洼、田庄台(台子前)车站,建有桥涵15座,其中双台子河铁路桥长400米,设有30个道房(道班)。当奉天将军曾祺在金达的陪同下验收这条支线时,曾祺对詹天佑的工作赞不绝口,当时,京津地区正在蕴酿义和团运动,民间一股反对洋人的潮流正暗流涌动,曾祺深感詹天佑作为大清国的臣民能这样独立修建这种地形复杂地区的铁路,真是太了不起了,他向朝廷上书,破例保荐詹天佑升为关内外铁路帮办,委以重权,帮办是排在总办、会办之后,对铁路承担职责的管理人员,这样,事实上就使得詹天佑在关内外铁路的修筑事宜方面与作为总工程师的金达有了同等地位。但詹天佑还是保持了对金达应有的尊重与配合,两人之间保持着较为良好的合作关系。

营口支线通车后,詹天佑继续驻营口负责铁路营运。

1900年春天,谭菊珍又怀孕了。可是,起源于山东、蔓延于直隶,打着“扶清灭洋”旗号的义和团运动已经发展到奉天,詹天佑已明显感到局势的复杂,为了不让有身孕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受到不必要的惊扰,他安排谭菊珍带着孩子们回广州待产去了,自己则与员工们继续在铁路线上工作。

这年九月,谭菊珍在广州为詹天佑生下三子文耀,至此,詹天佑成为有三个女儿三个儿子的父亲。这对詹天佑来说,当然是令人愉快的消息,可是看到京津和奉天地区的局势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紧张,他自然也会牵挂南方的家乡,心中总是在默默地期望,希望广州能够安定一些,让刚刚出生的孩子不要受到惊扰,此时此刻,他何尝不想回家看一看啊,弱妻幼儿是多么需要他在身边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清廷对义和团的摇摆不定的态度使局势更加复杂,因为从朝廷的情况看,反对洋化的官员主张安抚、放任义和团的“扶清灭洋”活动,而提倡洋务、新政的官员又强力主张限制、*义和团的一切活动,西方各国则加紧了在京津地区和北方港口的军事活动,詹天佑对这些情况都有所耳闻,特别是俄国,在东北的行为已明显让在营口的詹天佑有一股不祥之感。作为铁路工程师,他深知自己只有坚守在铁路线上,才是对正在*的国家最好的贡献。铁路是自己与筑路工人们用汗水与心血修筑的,维护好这些铁路何尝不是要象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心呵护呢?用心血筑就的铁路更需要用心血去维护,这是当时詹天佑唯一能想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庚子离难(1)

对妻儿的思念与对国家局势的担忧,让詹天佑在营口的这段时期倍感孤独与痛苦。怎么会这样呢?对大清国而言,中法战争不败而败已是令人无法接受,中日甲午之战更是令人伤心失望,大清国遭受的教训还不深刻吗?现在朝野上下不是都在励精图治吗?从铁路建设方面,他就能明显感觉到国家的渐渐觉醒。甲午战后,不仅关内外铁路修筑提上日程,中原和南方各省都提出了各自的铁路修筑计划,上海成立了中国铁路总公司,加强了对全国铁路修筑事务的协调,詹天佑对这些情况都非常了解,铁路通了,全国物通人通财通,何愁民不富国不强呢?

1900年6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义和团进入北京,引起西方各国驻华使馆的恐慌,德国公使克林德公然射杀义和团的团员,激起义和团和清朝政府内一些仇视洋人的官员的愤怒,义和团在北京到处焚烧教堂和攻杀教民,暴发了著名的义和团运动。情况越来越糟,俄国趁机加紧了在东北的活动,8月又传来八国联军进入北京、慈禧与光绪帝带着皇亲国戚逃离京城往西安去的消息,国家出现如此大的变故,这是詹天佑万万没有想到的,更令他痛心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俄军以保护侨民等名义占领了山海关以北的所有铁路线,并占据了山海关铁路官学堂,山海关以南则为英军占领。

詹天佑驻守的营口支线,当时在俄军的控制之下,最初俄军还只是以维持秩序之名驻守铁路沿线,但后来情势越来越恶化,8月上旬,有3个俄国远东哥萨克铁道兵连沿东清铁路(今哈大线)向旅顺方向进攻,沿途一路炮击了孙吴、牡丹江、吉林等地,抵达辽东半岛的营口、金州一带,与北上的旅顺口俄军会合,这是俄国装甲列车第一次出国作战。可是,詹天佑却看不到清军的大规模活动,最后营口被俄军实际占领。令人沮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来了,1900年11月,俄国胁迫奉天将军增祺签订了《奉天交地暂且章程》,把俄军的占领合法化,承认了俄在中国东北的金矿、煤矿和森林资源的开发权益。詹天佑甚至曾一度怀疑自己此时是在为大清国服务还是在为俄国做事。

作为铁路工程师的詹天佑承受着内心极大的痛苦,他甚至想放弃在铁路上的工作,但他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祖国,英俄军队的占领肯定不会长久,现在局势并不明朗,自己这样离开的话,占领者可能会更加猖狂得意,那关内外铁路的损失将无法设想。正当他坚守在营口支线铁路工地的时候,1901年初,他接到了南方盛宣怀的来电,调他前往江西萍乡,负责主持修筑萍醴铁路。

盛宣怀何许人也?出生于江苏常州府武进县龙溪的一个官僚地主家庭,曾应童试,补县学生。其父亲盛康是清朝的官员,与李鸿章有交情。盛有兄弟六人,各有出路,他是六兄弟之长。由于父亲的关系,1870年(同治9年)盛被李鸿章招入其幕府,受到李的赏识,第二年就已升到知府的官级。曾任山东登莱青兵备道道台兼东海关监督、直隶津海关道兼直隶津海关监督,在烟台资经营客货海运,航运范围不仅扩大到山东整个沿海,而且还开辟了烟台至旅顺的航线,在烟台设立胶东第一广仁堂慈善机构。1896年,清政府成立中国铁路总公司时,盛宣怀被李鸿章等人推举为督办。后来又受到已调任湖广总督的张之洞的重用,接办汉阳铁厂、大冶铁矿。

萍醴铁路的修筑主要是因为当时江西萍乡发现大型优质煤矿,这正是汉阳铁厂需要的燃料,为了方便运煤,盛宣怀委托美国人李治勘测了江西萍乡到湖南醴陵双江口的铁路线路,并聘请他担任工程师,称之为萍醴铁路。这条铁路的功能是从萍乡把开采的煤通过铁路运到洞庭湖上的双江口,再通过水路运到汉阳。1899年盛宣怀向朝廷奏准开建萍醴铁路,但是,开工后不久,北方的义和团运动已经开始波及全国。南方各省虽然在张之洞、刘坤一等封疆大吏的沟通下提出“东南互保”的策略,没有引起大的波动,然而,当1900年北方义和团运动全面暴发时,南方民众反对西方人的倾向越来越明显,反映在铁路领域尤为明显,因为当时中国的铁路工程师特别少,各地多用洋工程师,修铁路涉及到勘测、征地、迁坟等老百姓十分敏感的事情,老百姓往往将修铁路给大家带来的困惑迁怒于这些西方人,这引起了那些洋工程师和洋务官员们的担心。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盛宣怀了解到詹天佑任帮办和驻段工程师的关内外铁路被英俄军队分段占领,已无法展修,故请他来萍醴铁路与李治一起主持铁路修筑事宜,有两个目的,一是派一个中国懂行的工程师与李治在一起,让他安心一些,不要过度担心民众的排洋会给他带来麻烦,二是真是老百姓要反对洋工程师的话,詹天佑毕竟是一位华人,对老百姓有交待。

詹天佑接到盛宣怀的邀请后,将自己在营口的工作向有关人员交待了一下,立即动身前往武汉拜见盛宣怀。一路上看到许多老百姓衣衫褴缕,东逃西躲,有的扶老携幼,有的牵着牲口,到处都是荒地,还不时地看到一些散兵游勇,平时,美好的风景变得一片凄凉。过了黄河,情况变得好起来,老百姓安居乐业的中原乡村风光多少让詹天佑心中感到一丝宽慰。他先是坐火车,过了天津之后不得不骑马或坐马车,甚至有时改坐内河的小船,直奔武汉,在汉口见到了盛宣怀。

盛宣怀此时是朝中的三品官员,而詹天佑从官职来说,还是从六品的报捐选用州同身份,两人的身份差距是很明显的。詹天佑来到盛宣怀的官衙,跪身下拜:“下官詹天佑拜见盛大人!”

盛宣怀立即迎上前去,没等他跪下即将他扶起。盛宣怀比詹天佑大十八岁,此年五十六岁,他上下打量着詹天佑,说:“眷诚啊,我可是很早就知道你的。今天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你一点都不象在外洋生活十多年的人啊。”

詹天佑看了一下盛宣怀,只见他一张圆圆的脸,没有象其他大清官员一样留太多的胡须,一对小眼睛,穿着圆领的三品官服,个子不算槐梧,但一看便知是个精明之人。詹天佑说:“久闻盛大人之名,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盛宣怀说:“光绪二十三年(1897),朝廷准奏成立粤汉铁路公司,拟修筑武汉至广州之铁路,我奉王文韶与张之洞大人之命,调查国内能修铁路之华人工程师,结果发现当时只有你与邝景阳二人,你其时正在津卢铁路当差,邝景阳则在津榆铁路线上管路,很想调你参加南方铁路事务,但津卢线是国家重要线路,所以当时无法提出,后来你又去了关内外铁路,我们只好请了一些西洋工程师帮忙。眷诚啊,你在修滦河大桥上的影响很大啊,有时候我们与西洋工程师谈到你,他们都对你能完成那么艰难的工程感到敬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