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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手套擦泪:03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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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1页)

电话响起。一只枯瘦的手接起电话,差点打翻一整杯越橘汁。手背的中央插着一根输液管,好将营养剂注入身体。

“干……吗?”

他拉长声音,听起来相当疲倦,声音也比平常低许多。

通常,他会带着恼怒的口气说:“我知道,我实际上是男低音,那样很好玩吗?只要待过合唱团的家伙都会告诉你,男低音可是天杀的难唱!所以我把声音拉高一点,这样听起来比较有趣。”

他卧病在床,身上盖着印有市议会标志的被单,还有同样印着市议会标志的皱巴巴的黄色毛毯,上头沾满他的汗水,室内空气极为潮湿。

他面黄肌瘦,仿佛卸了妆的女人,肌肤灰暗毫无光泽。

他躺在床上,身旁摆着两份晚报,刚读到一半。现在的他必须戴上厚厚的眼镜才看得到字。

床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他从家里带来、镶着金框的图画。他很喜欢盯着这张画瞧,画里是一个美丽的中产阶级家庭,看来像是在阿尔卑斯山的地方野餐。从画面中不难看出,画家其实从未到过阿尔卑斯山,一切全凭想象。狮子与羔羊就在这家人身后静静地休息,其乐融融。

“嗨,我是本杰明。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保罗从鼻子沉重地呼吸了两声。

他的双脚伸出医院那皱巴巴的黄色毛毯外,脚指甲一片鲜红。

“对,我给你打过。”

只有短短一句话,这实在不像保罗的风格。

医生形容他现在就像通过吸管在呼吸。

要是过去的保罗,一定又会天外飞来一笔,用令人振奋的声音对他将要吸些什么发表高论。不过现在不行了。太费力了,不值得。一切就随他去吧。

这就像看到世界顶尖的网球选手站在球场上,面对一个个朝他发过来的好球,不但没有马上挥拍杀下,反而呆若木鸡,望着球落地。

“你还好吗?”本杰明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保罗先望着墙上的画,再望着自己微微摇晃的脚趾,随后才开口。

“蓓坦刚过来……她帮我涂脚指甲……是鲜红色的。”

“哦,真的?”

两人沉默了一下。

“我妈每年夏天都会帮我把指甲涂成亮红色,这样她每天早上起床看到我,就会很高兴。”

保罗咳嗽起来。本杰明耐心等候。

又是一片安静。

“我在想,圣诞节又快到了……如果你能过来……这次,就只剩两个人……”

“圣诞夜?你挺得住吗?”

“当然挺不住……不然要怎么办?传统就是传统……这次,就选圣诞节前几天吧。”

喵喵跳上本杰明的膝盖。保罗的病情加重之际,他就把小猫从保罗家里接来了。

“没问题,保罗,我就来。我们一起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