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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 三部曲第三部:帝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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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不,谢谢,不过不用了。别动摇我,‘长刀血拼’的一条规定,就是要让伤口自然愈合,不准使用魔法。否则,参与者就不能充分体会伤处带来的痛苦。”

“真野蛮!”

一抹微笑慢慢浮上她的唇边:“也许吧,但规定就是如此,我不想因为忍不了一点小痛而功亏一篑。”

“那伤口溃烂怎么办?”

“那就让它溃烂好了,算是我为错误决定付出的代价。不过有安吉拉照料,估计不至于。她对草药的了解多得惊人,我几乎相信,东边野地里的草,她只要摸摸叶子,全都能叫出真名。”

蓝儿一直纹丝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此时打了个哈欠——张开的大嘴几乎上面碰到篷顶,下面碰到地板——她抖了抖脑袋和脖子,鳞甲反射的光点在帐篷里飞旋,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娜绥妲坐直身子,说道:“啊,真抱歉。我知道这些谈话令人厌烦,你们俩却很有耐心,谢谢。”

伊拉龙跪下来,右手放在她的手上:“你不用担心我,娜绥妲,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对权力压根儿没有兴趣,那不是我的命运。哪怕有掌权的机会,我也会拒绝,并寻找比我更合适的人来领导我们的人民。”

“你是个好人,伊拉龙,”娜绥妲喃喃地说了句,双手握住他的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你、若伦、穆塔,我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你们家的人操心。”

伊拉龙对这种说法很反感:“穆塔不是我们家的人。”

“当然,原谅我这么说。不过,你得承认,你们三人让帝国和沃顿族可不是一般的焦头烂额。”

“这是我们的天赋。”伊拉龙自嘲地说。

从血液里带来的,蓝儿说道,他们不管走到哪里,有多大麻烦就会惹多大麻烦。她捅了捅伊拉龙的胳膊,尤其是这位老兄。对这些从帕伦卡谷里出来的人,你还能指望什么?一个疯子国王的后代。

“但他们自己可不疯,”娜绥妲说,“至少我这样认为。有时候疯与不疯,很难说得清。”她笑了起来,“如果你、若伦和穆塔被锁在一个房间里,我猜不出最后会剩下谁。”

伊拉龙也笑了:“若伦。他不会容许一丁点东西,比如死亡,拦在他和凯特琳娜中间。”

娜绥妲的笑容变得略略有些勉强:“对,我想他是这样。”有好一会儿,她沉默不语,然后接着说道,“哎呀,我真够自私的,一天快要结束了,我却在这儿拖着你陪我闲聊。”

“我很高兴。”

“嗯,不过朋友聊天该选个比这儿好些的地方。你一路上辛苦了,肯定想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吃上一顿丰盛的美餐,不是吗?你肯定快饿死了!”伊拉龙瞅了瞅拿在手里的苹果,很惋惜地想,眼看跟娜绥妲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再去吃它就不太好看了。娜绥妲看到他的神情,说道:“你的表情已经替你回答啦,鬼魂杀手。你看上去就像一头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狼。好了,我也不要再折磨你了吧。去洗个澡,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收拾停当以后,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晚餐,我会万分高兴的。有一点请你体谅,你不是我唯一的客人,因为族内的事务需要我每时每刻关注。但是,如果你参加的话,会令这顿晚餐增色不少。”

一想到要花好几个小时,在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围绕他展开的唇枪舌剑中躲闪,并且满足人们对骑士和龙的好奇心,伊拉龙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露出一副苦相。然而,娜绥妲是不能拒绝的,于是他躬身答应了她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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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宴(1)

伊拉龙和蓝儿离开娜绥妲猩红色的大帐,向与沃顿族在烈火平原会合后分配给他的小帐篷走去,精灵们分散开来护卫在他们身后。帐篷前,他发现有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桶烧开的水。夕阳斜照,桶上袅袅的蒸汽呈现出乳白的色泽。伊拉龙先不去理会那一桶水,低头钻进帐篷。

他检查了一遍自己仅有的几样东西,发现离开后并没有人动过它们。随后他解下身上的背囊,又小心地脱下甲胄,在床底下放好。得把甲胄擦亮上油了,但还不是现在。他把手在床下更向前伸,摸到了靠床边的篷布,然后在黑暗中一阵摸索,总算找到了那件又长又硬的东西。他抓住了它,将这个又重又硬的长条形布包横放在膝盖上,解开包上打的结,然后从粗大的一头开始,把缠在外层的粗帆布条一圈圈打开。

一寸寸,穆塔的宽剑剑柄出现在眼前,上面缠的皮子已经很旧。转眼间,护手也露了出来,然后是一截剑身,上面满是锯齿一样的豁口,都是穆塔为伊拉龙挡住蛇人时被砍出来的。剑身已经露出了相当长的一截,这时伊拉龙停住了手。

伊拉龙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腿上的兵器,心中矛盾至极。战斗的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一片狼藉的战场,找到穆塔弃剑的地方,把它捡了回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尽管只在野地里暴露了一夜,剑身上已经出现了斑斑锈迹。伊拉龙说了一个字的咒语,便将锈斑除净。也许是因为穆塔抢了自己的宝剑,所以伊拉龙觉得必须把对方的剑拿过来,好似这种并非有意而且并不对等的交换,可以减少他的损失似的。又或者,是因为他想为那一场血战留下一点纪念品?也可能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仍对穆塔怀有感情,尽管残酷的现实使他们成为仇敌。不论现在的穆塔让他多么厌恶和怜悯,都无法否认他们之间存在的关系。他们的命运是交织在一起的。如果出生时的情况稍有变化,那么在乌鲁邦长大的也许就是他,在帕伦卡谷的则是穆塔,那么他们现在的地位就会完全掉换过来了。命运注定,俩人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伊拉龙看着银亮的剑身,心中编好了一道咒语,可以使剑刃恢复平直,消除豁口,并复原变得脆弱的刚性。但是,他却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杜尔查当年给他造成的伤疤,他一直当做是那次恶战的纪念,直到在血盟庆典上被龙族消除。那么他是否也应保留这剑身上的豁口呢?把这样一件充满痛苦记忆的东西整天挂在腰上,这正常吗?如果他选择拿一个叛徒的兵刃作战,那沃顿族会怎么想,怎么看?萨若克是布鲁姆送他的礼物,伊拉龙不能拒绝,当然也并不后悔接受。但是,腿上的这把无名的兵刃,他可就没有任何非要不可的理由了。

我是需要一把剑,但不是这一把。

他把剑重新用帆布包好,放回床下,然后用胳膊夹着干净的衬衫和外衣,走出帐外去洗了个澡。

洗浴过后,他换上质地精良的拉慕瑞衬衣(原注:lámarae,一种高品质的羊毛与亚麻混纺的织物),加一件束腰外衣,如约前往草药师的帐篷和娜绥妲会面。蓝儿选择飞过去,如她所说:地面空间太局限,我总是撞上帐篷,另外,如果看到我和你一起走,肯定会有一大群人围上来,到时动都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