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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佛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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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完了事。于是他打断锦如的话道:“剪断截说,捡主要的,别太罗嗦,我不听前因,就听后果。”

“呵!”锦如见王达急赤白脸的样子不禁有些不满,心想:不说清楚我来干什么来了?于是脸色一变道:“你要是这样,我不说了。”说完扭身要走。王达见她如此,赶紧央告道:“别别,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还不行吗?”

“好。”锦如又和缓了语气道:“那我先问你,你别怕,我不会向任何人去说。你说,当初究竟是不是你救了我?”

“这……”王达没料到锦如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最怕问的,他犹豫了一下道:“这与你要说的有什么关系呀?”

“怎么没关系?如果你不是救我的人,我干嘛非追着你说?你要是是救我的人,我现在是来报恩来了,我就告诉你。要不,我们情同陌路,我非凑到你耳根子边说,不是魔症也是吃饱了撑的吧?”锦如不紧不慢的说。王达心里那个后悔啊,恨不能抽自己一顿嘴巴子。刚才要是耐住性子听,哪有这个罗嗦!无奈只得放低了声音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是我”。

“什么叫‘是我’?说明白些,什么是你?”锦如见他如此,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主动,又紧逼一步道。

“是我救过你,行了吧?”王达现在就想快点结束。锦如听他如此说了,便突然改了口气,道:“恩人,我谢谢你了。我会报答你的。”锦如的眼睛有些湿润,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前不禁又浮动起前些日子遭遇的那可怕的一幕。

我们前面交代过,锦如的父母都是教民,死于前几年义和团运动中。所以,每到清明前锦如都要到坟地去祭奠。每次去,都是英国教父达利德陪同她一起去,这回也不例外。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一早起身,上午巳时许就回来了。可没想到在快进城时迎面成群打伙来了一伙日本浪人。

笔者交代一下,这伙人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看这天天气不错到城外踏青游玩,顺便呢,再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锦如看到这么一帮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迎面迤俪歪斜晃晃悠悠,嘴里还哼哼唧唧的走过来,芳心不由自主噔噔乱跳起来,腿肚子就差转筋了,一时没了主意。是啊,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见过这个阵势啊?其实大道上人来人往的人并不少,但这些并没有减少锦如的胆怯。因为她知道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要求一般人的,而是说给习武人的。因为中国人平时的家训都是“烦恼皆因强出头、各扫门前雪”一类的自保格言。一般人甭说相助,哪怕表现点不平的样子呢,许多人都不敢啊。您就甭提什么拔刀了。

要说也该出事,锦如本来怕坏人看见自己面目,故此今天一直用一块围巾连头带脸罩着的。可就在和这伙浪人打对面时,不知怎么,抽不冷子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将她的围巾刮飞了,锦如慌忙用手去抓,可围巾飘起顺风而走,正好刮到一个叫木村二郎的面前,被木村一把抓在手里。这么说吧,如果锦如的围巾没被风吹起,木村一伙也注意不到自己面前走过的是一个水葱般的绝世佳人,就这一阵狂风,真饱了他们的眼福了。但他们也没想到的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锦如见围巾落在一个又高又壮面目狰狞家伙的手里,哪敢去要呢。只得看看身旁的教父达利德。达利德已经五十多岁,不过他倒没把眼前这伙人看为坏人。因为根据天主的教诲,人心皆为血肉所造,恶念乃是一时迷惑,并非冥顽不灵不可改造。他忙向前紧走几步,向木村鞠躬的同时在胸口上划了个十字道声“阿门”。木村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能有此艳遇!他两只贼眼色迷迷盯住锦如的脸,心中道:“我的娘,在这黄尘滚滚的土道上,嘿!我的,顶好的给!”他连看都没看就把达利德推倒一旁,直向锦如扑去。

“姑娘,给,你的围巾的有。”木村嬉皮笑脸的说着把围巾递到锦如面前。锦如恐慌得不得了,面色绯红,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此时这七八个浪人都围拢过来,这个摸一下锦如脸,那个撩一下锦如头发,锦如左躲右闪吓得不知所措。大道上的行人见状也不走了,站在不远不近处敢怒不敢言瞪着眼看。木村一把将锦如的手拉住,嘴里说着“给你呀”,随着将锦如抱在怀里连亲乱摸。达利德不干了,他边喊着“流氓!恶棍!流氓!恶棍!”边用手中的文明棍对着这伙人一阵乱打。不过,他哪里是这伙混蛋的对手。过来个浪人几下就将他的文明棍夺过,喀吧喀吧撅为几节,把他连推带搡轰到了一边。达利德气得脸色煞白,浑身乱抖,只剩下喘粗气的份儿了。

锦如一边挣扎一边向围观的人声嘶力竭大叫道;“乡亲们,救命啊!”此时道上看热闹的人已经集成一片了,听到锦如呼救却像哑巴一样,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吭声。围观中一个小伙子刚要往前动动,旁边的一位说:“你惹得起吗?这伙日本浪人都是臭狗屎,躲都来不及,你还往前凑?”最可恨的是后面的一位看客嫌前面那位的头老动,妨碍了他的视线,以至和前面的那位小声对骂起来,就差动手了。

就在锦如拼命挣扎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就在木村一伙将围在当中的锦如裤子拽下要强暴时,忽听一声大叫:“煌煌世界,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禽兽!”随着喊声,就见一个小伙子用两只强壮的胳膊分开围拢在周围的人,跑到这伙浪人跟前,不由分说,足踢拳打如狂风暴雨般。

煞时间,围拢在外边的七八个狂徒,被他打得东倒西歪浑身是伤。木村正在兴头上,忽见来了个壮实小伙子,把自己的弟兄打得各个连滚带爬。他斜眼瞄了来人一眼,觉得自己高过此人一头,宽过此人一臂,于是嚎叫了一声,抡拳便向来人面门砸来。围观的人先时见来人把浪人打的东倒西歪都乐了,可当看到高大魁梧一身横肉的木村向来人扑来时,立即惊恐不已。就在大家为小伙子担心时,但见小伙子不慌不忙,身子微微一晃,挥动拳头,胳臂猛然往上一抖,使了个迎风挥扇,嘴里喊了声“开”,铁拳正与木村胳臂磕碰在一起,就听喀嚓一声,这下木村的乐子大了,前臂立马耷拉下来,疼得他把折了的胳膊蜷缩在怀里,爹呀妈呀叫了起来。

此时,一个叫山野一滕的见来人正和木村打照面,心想:我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总不知”吧。猛的,他从后面照准来人腿肚子狠命的就是一脚。山野那也是练过的,手脚上是颇有些功夫的。一般人要是被他踢到,非得骨断筋伤不可。周围的看客胆小的不禁闭上了眼睛,有的还啊了一声。谁知来人并没躲闪,只是微微将腿一旋一绷,嘴里道了声“嘿”,山野的脚在感到踢空的刹那间,感受到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等山野再抬这条腿,仿佛不属于自己的了,折了。

木村捂着折了的胳臂疼得呲牙咧嘴,他知道遇到横茬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木村虽然是个混蛋,但这个道理他是很明白的。于是,他忙打个呼哨,道声:“快快的开路的一马司的有。”那伤轻的赶紧背起山野,同木村跌跌撞撞仓皇而去。

这时,达利德紧赶几步到得锦如跟前,将惊魂未定的锦如裤子提上,衣服整整。锦如喘了几口气后,将散乱的头发大致归整一下。等再看相救之人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诸位看官,在那个年代,一个年轻姑娘如果被人强暴后,她会从此失去做人的机会。人们在谴责坏人时,可能也会同情受害的姑娘,但更多的却是嘲笑、歧视、恶语相加,她从此就是末流人了。许多人在遭受到凌辱后,因忍受不了亲戚、朋友、以至于父母兄弟姐妹冷言碎语而投河觅井、上吊抹脖子的可不在少数呢!您想,无论谁经历了如此的遭遇,谁不感谢搭救自己的恩人呢?当找到确认了恩人之后,谁的心情会不激动呢?

书接前文。前文说到,锦如一清早到大顺堂武馆去向曾搭救过自己的恩人报信,可当她确认了面前的王达,就是救自己的恩人后,她在此时此地不敢过多的流露情感,于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将听到的情况合盘托出后,便匆匆离去了。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恩人,今后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再说,王达怎么会巧遇锦如的呢?原来中国人都有清明到坟上祭奠先人的习俗。王达家在安徽蚌埠,于是他早几天就回到了蚌埠,随同家人祭奠完毕就匆匆提前回来了。不料,快进济南城时正遇见锦如遭到凌辱,一打听,知道一伙日本浪人正在欺负一个传教士随行的姑娘。情急之中,他奋力拨开围拢的人群,来到这群披着人皮的日本浪人的跟前,施展自己的武功,打跑了非礼锦如的外国贼人,救了锦如。他看贼人落荒而逃后,见到有传教士来照顾这个年轻女人,遂很快离去了。慌乱之中锦如又羞又臊又怕,达利德也惊魂未定,故连感谢王达一声都没有。等到神情稍微平复时,王达早已不知去向了。所以连救命恩人是谁,长什么样都一概不知。

再说王达,听罢锦如相告的消息真不亚于五雷轰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默默思考着,心想:都是自己给海宽师傅找的麻烦,如果贼人真的成功了,害了师傅和众师弟,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自己还怎么做人?可……怎么办呢?王达低头慢慢迈步走进大顺堂武馆,没有去吃饭,默默回到自己房中倒在炕上。他头枕双手,仰望着顶棚陷入了深思。他想的首先就是,这么大的事,究竟和海宽师傅说呢,还是不说?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笔者这里需代锦如交代一下她的情报及来源了。

原来在清朝,济南府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大凡富庶地方首先要有地利优势。济南这个地方的水源极为丰富,在城区内就有大小七十二泉。著名的像趵突泉、珍珠泉、黑虎泉。济南的泉有个特点,那就是各不相同,千姿百态。有的如翻腾之白浪,有的如玉蕊之琼花,有的如倾泻之巨涛,有的如潇潇之细雨,有的色如温润晶莹如玉,有的声如低语冰弦,有的状如络缨明珠。这里有由众泉汇成的五龙潭、大明湖、小沧浪。真可谓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俗话说没有梧桐树招不来凤凰,没有腥鱼猫尿引不来绿豆蝇。就是说好人亲近好环境,恶人栖息腐臭角落。任何人口聚集地总有高雅明媚,总有龌龊难堪。在济南也是如此,这里有高人贤士、清官良民,也有少数的地痞流氓、贪官污吏。总之是好歹混杂,当然还是好人是多数,整体民风看来也不错,在北方那是属一属二的教化好的地区。

济南府衙门不远的东头就是大顺堂武馆,大顺堂武馆和济南府衙门之间有一个不大的旅馆,开店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人,名孙德,他是个天主教民,为人忠厚老实,老婆也不是那爱嚼舌根子的人,有个闺女也已经出嫁了。两口子开着个小店维持生活,也还过得去。

一日,忽然来了几个日本浪人,说白了浪人就是流氓。孙德不愿意这样的客人住宿,但自己又惹不起。心想反正也住不了几天。老婆也说:“勉强应付吧,开店不就是为挣钱吗?能对付一天是一天。”好在这伙浪人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跟孙德还没动粗。可让孙德都纳闷的是,几天后他们竟然和当地的混混们认识了,而且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孙德知道这伙人要是不干坏事,世界就得倒过来了。可他们住在自己店里,要是干了坏事自己非得受牵连,于是对这伙人的言行就多加留意了。最先这伙浪人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欺负锦如就是他们所为,后来逐渐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由于有当地地痞流氓配合,越显得肆无忌惮起来。地保反映到官府,官府管时他们就收敛,但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所以官府对于这帮家伙也无可奈何。后来他们感到小打小闹没劲,什么最赚钱呢?两国的这些流氓一合计,觉得古董、字画最解渴,于是开始偷官宦富商这些大户。

日本浪人的头目名叫木村二郎,人长得剽悍,有些武功,次头目名叫山野一藤,有智谋。这两个家伙调戏锦如时被王达打得不善,木村伤了胳膊,山野伤了腿,为此二人对大顺堂恨之入骨,一直想寻机报复。可巧大顺堂武馆被人搅了会餐的事传到了当地外号狗蛋的流氓笱松耳朵里,笱松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到孙德客店。

您问大顺堂武馆不幸,他高兴什么?原来,流氓有两种类型,有的凭赖皮赖脸骗吃骗喝,有的凭胳膊根粗打斗欺负人生存。笱松属于后种,所以笱松也喜欢武术。自从海宽在济南办了武馆,笱松也闻得了海宽大名,所以就想拜海宽为师。您想,海宽怎么能收这种无赖为徒呢?笱松为此耿耿于怀。俗话说不是朋友就是仇人,海宽的拒绝便得罪了笱松,所以笱松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海宽,只苦于没有机会。所以听到有人到大顺堂武馆折腾可把他乐坏了。有句话叫作落井下石,笱松想,我何不趁大顺堂走背字时报复一下!于是他想到借木村之手报一己之仇了。因为他知道现在木村们也正恨得大顺堂武馆牙根发痒呢。

木村怎么会恨大顺堂武馆呢?原来木村、山野被王达打伤后,笱松很快就知道了。他听木村一形容,便说没别人,肯定是大顺堂武馆的人,别人没这个能耐。笱松知道单凭自己报复大顺堂武馆不行,于是他便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跑到孙德客店,愣把正在酣睡的木村、山野从被窝儿里揪了出来。

“二位,二位,快起来,买卖来了。”笱松阿谀着说。

“什么买卖?啊?你的快快地说。”木村见笱松喜形于色,知道肯定有好事,他爬出被窝坐在炕上,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时间困意登时飞到九霄云外。

“您听小弟慢慢道来。”笱松说完,把门打开个缝,嘴对着外面喊道:“老孙头,沏壶茶,快点!”接着拉了把凳子,一只脚往凳子上一踩,两手叉腰,话匣子打开了:“你们不知道,这回有人替咱们出气了……”笱松就好像亲临了一般滔滔不绝讲开了。时而几个人还发出一阵阵狂笑。一会儿孙德提着壶茶走进来了,孙德陪着笑脸道:“说的这么高兴,一定有什么好事吧?”笱松向木村、山野挤挤眼道:“老孙头儿,你帮助打听一下谁家有什么古玩、名人字画打算出手的,这几位都是日本客人,高价收购,你帮忙不白了你,到时候有你的卤吃。”

孙德道:“我一个开小店的哪知道这些?”

笱松眼一瞪道:“你老小子别不识抬举,你常去教堂,那里还没有值钱的好东西?对了,听说大顺堂武馆大厅门口的抱柱对……”。

“噢,这个咱这里人都知道啊,那是本朝书法大家邓石如题写,名刻家徐三庚用南木雕刻的,不过原本不是大顺堂的物件,是当年武术名家杨鲁蝉家的,后来因家中失火,后人便将这副抱柱对抢下来。杨家后人与海宽是好友,所以便将此物赠与了大顺堂武馆。”孙德是本地老户,所以知道这段掌故。

什么叫抱柱对呢?咱们得细说一下。对联是咱们中国特有的文化形式。对联可根据内容分类,也可根据置于何处分类。抱柱对就是根据对联所放位置命名的。过去讲究的房子都前出廊后出厦,在前廊门的前面有左右两个柱子,可着柱子大概长短,用木版依圆柱制成半包围环形,附在柱子上,上下用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