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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之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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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页)

即便有理查的固定绳索,但攀登第一台阶的过程也真是够累人的。在28,000英尺的上方,动一动都会耗费大量精力,但是,在我们横过山脊顶端时,终于不见了五个穷追不舍的德国登山者,我们总算长吁了一口气。我们刚将第一台阶上的固定绳索收回,卷好,雷吉已经把氧气罩扯了下来,继续往前走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透口气。

“当然,”她说,“如果真如嘉密所看到的那样,西吉尔真在东北山脊的这个地方撞见了珀西表弟和科特?梅耶,那也意味着西吉尔之前也登上过这么高的地方。他可能是登上珠峰最高纪录的保持者,而且尚在人世。因此,他可能知道如何更快地绕过第一台阶。”

“诺顿上校在攀登大深峡谷的时候到底爬上过多高的地方?”让-克洛德说,“我原以为只是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脊齐平而已……也是28,000英尺高。”

“诺顿在28,126英尺高的地方,也就是大深峡谷的最高点折回来了。”理查说,“萨默维尔到达了28,000英尺的地方,也就位于泰迪?诺顿所在位置的后下方,只是横切了北壁,应该没有登上大深峡谷。”

“如果西吉尔和其他的德国人真知道有更快的方式可以绕过第一台阶,这些登高纪录也就不算什么了。”我戴着面具气喘吁吁地说。

理查没有理会我的回答,只是指着大雪覆盖、岩石嶙峋的北壁。大深峡谷看起来就像黑色崖壁上一道垂直的白色伤疤。“诺顿和萨默维尔之前上到了那里,也就是我们西侧几百码的地方,几乎上到山峰正下方才折回来的。如果我们继续沿这边的山脊往上爬,上到第二台阶的下面,就能打破诺顿的记录。”

“那里离山峰仅有700英尺的距离。”理查气喘吁吁地说,他的话几乎淹没在越来越大风里,大风令我们的身体往西侧倾斜着,我们衣服上但凡有点线头、布片什么的,都会像飓风中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一样,随风狠劲儿地拍打。

“700英尺。”理查同意道,“但我们要从西侧登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从这里爬上山脊估计需要三到五个小时。快点儿。我看到那块蘑菇石了,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往大风和飞雪中望去,尽管我们脸上几乎遮得严严实实的,但大雪打在脸上暴露的部分仍然生痛。就在我们走到第一台阶和更加险峻、更加恐怖的第二台阶的中间时,一块活像蘑菇一样的低矮砾石出现了。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的山脊线上!”让-克洛德大声喊道,“这里太狭窄、太陡峭。而且风势也太大了。如果德国人已经越过或者绕过第一台阶,我们就完全暴露在他们步枪的射程范围内了。”

理查点点头,开始横切下到北壁上,试图找到脚点以及通往西侧的大致路线。到达这个位置后,我们分成了两组,理查、雷吉和帕桑拴在第一根绳子上。让-克洛德和我拴在了第二根绳子上。我们排成两个纵队,艰难横切往下之前,我大声冲雷吉喊道:“现在我们要怎样找布罗姆利的尸体?”

“尽量别摔下去就行。”她大声回应道,“至少我用望远镜看到蘑菇石上有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我们先到那里落脚,再寻找别的地方。如果珀西和梅耶真是从东北山脊掉下去的,那他们掉下去的地方肯定是在那里。”

我们就是这样做的,落到山脊线下面,再寻找横切路线。一路都是剥落的岩石,北侧几码远的地方就是皑皑白雪,如同剃刀般锋利的山脊线下方非常恐怖。我能看到正下方的小点,那是下方约5000英尺北坳的帐篷,也就是说,我下面1英里多的地方完全是空的,尽管我不知道那些帐篷是我们的还是德国人的。但我确定,一旦拴在绳子上的我们掉下去,肯定会一路弹撞,被撕得粉碎,到时候我们碎裂的尸体肯定如雨点般落在三号营地东边的东绒布冰川上。

这时,我们五个人中有三个人将第一罐氧气罐用光了,不得不在不怎么安全的落脚点上停下来换阀门,然后互相帮助将空氧气罐从背包中拿出来,再由他人帮忙解开氧气罐的配件和管子,我们也没在意是否暴露在德国人的枪口下了。即使雷吉故意将她那个银色的氧气罐高高抛起,从崖壁扔了下去,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那玩意儿先是砸到了下面200英尺的地方,然后一路哐当着从北壁蹦跳下去,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内。那个该死的氧气罐掉落的声音像是永远都不会消失似的。当时,我总觉得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有虐待倾向。

我和J。C。也将氧气罐扔了,但我有些不忍地看着我的那个氧气罐不停地往下掉,于是,我别过头去,看着白雪皑皑的崖壁,将戴着皮头盔的额头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我和让-克洛德互相帮助,将三瓶氧气罐中的第二瓶的流量设置成每分钟1。5公升的低速率,并确保氧气罩上的调节器是打开的。这段攀岩的过程中我需要氧气。我可不想犯傻,或者变得行动迟缓。我很想把氧气阀开到每分钟2。2公升的流量,但我知道,我必须省着点儿用才行。

这段横切攀岩过程之所以危险,是因为落脚点都是松松垮垮的,南侧山脊线下方一两百英尺的斜坡都是向下倾斜的石块,松散的碎石非常光滑,整个碎石斜坡看起来像是被经年累月的冻融分解而成的页岩一样。砾石之间显然还有从没踏足过的雪,里面藏有深坑。雷吉称之为“老虎陷阱”,我想她在印度的十几年中,肯定没少射杀、诱捕过老虎。但我怀疑那些高贵的英国王公是否曾将老虎困在雪坑里。要是谁从齐胸高的雪坑里掉下去,同伴要想将他救出来估计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行,危险自不必多说。

理查一直都用他那把长冰镐开路,避开那些雪坑,他还会用那把冰镐为我们指出雪坑或者特别光滑的地方。到目前为止,我们既没有掉进雪坑,也没有从崖壁上掉下去。

但接下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死胡同。

*

“妈的。”我听到在我前面40英尺远的理查轻轻骂道。跟这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他说出来的话也被风从西吹往了东边。

挡住我们去路的并非砾石,而是一块又长又光滑的花岗岩,那块花岗岩从我们上方剃刀一样的山脊延伸至我们攀爬路线下方20英尺的地方。但我立即发现,我们既没办法从障碍物的下面过去,也没办法从上面过去,当然也没办法绕过去。这块光滑的花岗岩往上形成了一个险峻的刃岭,绕过这块致命的花岗岩,那个成锯齿状的尖峰就是北部山脊了。今天,谁也没办法自由攀登上去,至少,从北壁的这个地方没办法上去。

我们在山脊下沿采取的横切路线,通常都能完美地解决绕过这块光滑的花岗岩的问题,但完美的解决方案通常意味着实施难度大,这次确实不好办了。

倘若是阿尔卑斯山,登山者会采取盲攀的方式,那里可比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低20,000英尺。登山者绕过光滑的石块时,只能寄希望于将四肢展开,紧贴在岩壁上,保持三到四秒的时间不会掉落下去,他需要几秒钟的时间让脚踩到另一边,因为该死的岩石是弯曲的,登山者自然看不到另一面,所以,他只能祈祷另一边会有手点或者脚点。有时候的确会有。但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从每年阿尔卑斯山登山者的死亡人数就可以判断。

在阿尔卑斯山采取这种听天由命的登山方式虽然危险,但如果登山拍档有牢靠的保护点,即便掉下去也不怕。

但我们五个人在这个陡峭、光滑的横坡上,压根儿就没有靠谱的保护点。我们四个人倒可以充当理查的保护点(当然,我们这几个人中,只要谁傻得可以,都可以试试这种盲攀),一旦掉下去,意味着五个人全都会从北壁掉下去。我们的脚下和头顶倒有几快粗短的突出岩石,但所有的石头都不够大、不够坚固,没办法将绳子绑在上面,就连理查的奇迹绳也不行,那些拟作保护点的岩石十分锋利,绳子绑在上面后极有可能断裂。

“好吧,”我在后面大声喊道,“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要回到第一台阶,先想一会儿?要么朝那些德国人扔石头?”

“我们绝对不能回去。”理查大声说。

他解开跟雷吉和帕桑绑在一起的绳子,脱掉沙克尔顿的滑雪衫和芬奇羽绒服,再将沙克尔顿的外套重新穿上。又将那件羽绒服和两层内里的手套塞进背包里,然后将背包拿了下来,小心递给雷吉,让她将背包垫在她的身体和崖壁之间。接着,他低头看了看那条羽绒裤和硬挺的登山靴,我知道他还想把那双12爪冰爪脱掉。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脱。

接着,他将登山绳拿了出来,系在腰间。我以为只有我和J。C。发现他使用的结只是看起来像一个简单的死结而已,其实那是个活结,很显然,一旦理查掉下去,结就会自行打开,绳子不会有任何张力,也不会拉动保护者。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所以我什么也没说。让-克洛德也没有说话。也许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理查?迪肯是多么勇敢。

雷吉大声喊道。“不要!让我们为你做保护吧!求你了,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