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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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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第1页)

的来势竟未减弱,只能纵身跃起避其锋芒。

眼见众树飞过江留醉,到了两女面前,雪凤凰扬手飞出一条长绢,绞成一捆,手腕一抖,丢爆竹似地丢出。烟消灰散后,江留醉灰头土脸地笑道:“原以为能做个急先锋。”雪凤凰道:“你怎比我还冒失?”花非花替他拣出发丝上的草泥,道:“还没算完呢。偏偏己巳时天芮直符所临之宫为三,震三宫成了死门!”

“啊?这不是无路可通?”江留醉无奈耸肩,对奇门遁甲又头疼,不得不听两人指挥。偷偷看花非花一眼,她什么都会,相比之下更添气馁。花非花留意他表情变化,和婉地道:“等上一阵就好。下一个时辰死门为四、八两宫,西南方是出路。至于其它玄机,唯有静观其变。”

雪凤凰凝神道:“太一下行九宫……自坎宫始,返离宫……阳生于子,阴生于午,自北而南,自东而西,循行九六七八之数……”花非花被她一提醒,忽然想通,与雪凤凰同时喜道:“是九宫太玄!”

江留醉记起厉孤鹤所说“玄生阴阳二气,又以三起三生,三三为九,遇九则变”之说,豁然开朗,再看脚下方位已一目了然。花非花自顾自仍道:“一与六共宗,二与七共明,三与八成友,四与九同道,五与五相守……是这里了。”直直踏出三步,又斜刺里走了三步,再横着跨了三步。

她就突然像掉入陷阱不见了。雪凤凰笑嘻嘻拍手:“果然是了。”推了推江留醉道:“你明白了么?”江留醉点头,花非花那些言语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雪凤凰依样走了九步,也消失了。

江留醉吸了口气,却不按两人的走法,辨明自己的方位,依旧按三起三生的道理走去。果然,最后一步踏下,眼前换作另一幅光景,花非花和雪凤凰正笑着坐在一块大石上,翘首等他到来。

江留醉道:“我们出阵了?”花非花摇头:“不过是躲在安全地方,正巧我也饿了,吃些东西再走。”江留醉在她身旁找了地方坐定。

雪凤凰取出干粮,眉头皱得跟蚯蚓似的,颇不痛快。江留醉以为她因身陷阵中之故,方想安慰,却听她盯着那饼长叹两声道:“为什么不是一块肉?”他噗嗤笑出声,觉得有这么个人在,心情想不好也难。雪凤凰毫无羞涩之意,道:“有什么可笑,这玩意充饥救命则可,却味同嚼蜡。啊,说起来,我有好几日没吃过炒菜!”

花非花正想借机逗趣,便道:“不如我说几道菜让姐姐解馋?姐姐一面吃饼,一面想我说的那些滋味,就咽得下了。”江留醉道:“你会做菜?”雪凤凰大喜:“好极,你既会煎药,做菜一定也不差。”江留醉暗道:“这可差得远。”

花非花想了想道:“先说一道金齑玉脍!”雪凤凰点头:“嗯,这个好,鱼香鲜美,色泽和润!”江留醉闻言道:“听不出是什么菜,居然有鱼?”花非花道:“这菜用的是鲈鱼和香柔花。”

江留醉道:“鲈鱼?莼鲈之思,说的就是鲈鱼。”莼鲈之思的典故,说的是西晋张翰见秋风起而思及故乡佳肴,花非花望他一眼,他想是还惦记仙灵谷中的老老小小罢。

雪凤凰得意道:“说到鲈鱼,我记得一首诗说:西风吹上四鳃鲈……”突然卡住,花非花替她接道:“雪松酥腻千丝缕。”雪凤凰道:“不错,鲈鱼鲜嫩,汤色纯白,很是好看。”

花非花道:“我说的这道菜,成菜后却是色泽金黄。须八九月霜降,捕三尺以下的鲈鱼作干脍,再用新鲜牛肉和美酒浸制一日成渍,把干脍泡入渍中,布裹沥水,末了,拌上香柔花叶便大功告成。”

雪凤凰听了馋液顿生,叹道:“此菜清宜爽口,更难得叶色金黄,望之夺目。”花非花笑道:“这道鲈鱼也算不得极品,比鲈鱼更鲜美的尚有鲥鱼。想当年严光拒绝光武帝入仕,就说难舍垂钓富春江,他舍不得的就是这鱼中珍品——鲥鱼。”

雪凤凰拍手道:“我来两浙一带最爱尝鲥鱼,快跟我说这一道菜。”

江留醉看着她啼笑皆非,见她早放下手里的烧饼,忘了要听菜下咽,示意花非花。花非花笑吟吟地举起雪凤凰的烧饼,雪凤凰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咬了一口,口中津液满溢,的确容易下咽。她叹了一句,“可惜我师父不在,不然由他来烧这道菜……”突然声音弱下去,勉强笑道:“好妹子,快说来让我解馋。”

花非花方道:“清蒸鲥鱼,要去肠却不可去鳞,拭去血水置于蒸器,以花椒、砂仁、酱捣碎,与水、酒、葱拌匀,蒸熟后去鳞可食。入口一品,鱼香顺滑,直钻腑脏。”见雪凤凰干巴巴望着,仍不过瘾,续道:“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鲈鱼——说得便是鲥鱼之味。鲥鱼性猛,有水中混江龙之称,却出水即死,故而珍贵异常。”

雪凤凰遥想道:“倘若你我出了这阵,寻到江水处垂钓,到时尝那银鳞细骨,不知多好。”江留醉一直插不上嘴,此时方道:“谷雨节气,桃花开时鲥鱼最鲜,岂不闻‘四月时鱼跃浪花’?此时怕是没有。”

雪凤凰瞪他一眼,叫道:“俗物,你容我空想想也不成?”江留醉哭笑不得,花非花抿了嘴,想笑又忍了。江留醉连忙岔开话题,“是我错。我有一事始终不明。那日逊之让你记口供,雪姑娘推说不识字……”

雪凤凰瞪眼道:“骗骗那小子的,姑娘我五岁读四书,怎会不识字?连那等小事也要我做,哼!”被他一说,没了兴致,转头问花非花道:“老是吃鱼……有野味没?”花非花道:“有道雪天牛尾狸,可曾品过?”

雪凤凰问:“牛尾狸是何物?”江留醉笑道:“它似乎也是雪天才出来,和你是本家。”雪凤凰瞪他一眼,花非花闻言笑道:“牛尾狸便是玉面狸,产于徽州,冬日体肥肉壮,最为鲜美。”雪凤凰神往道:“少不得要好好尝尝。”言罢又吞了口烧饼。

花非花道:“去皮去肠,以清酒洗尽,入椒、葱、茴香于腹,缝合好了蒸熟。除去佐料,闷一夜即成。出时肉香四散,妙不可言。最宜于雪天炉畔,切片酌酒,其乐融融,况味无穷。”雪凤凰听得唇齿飘香,拍手道:“妙极!这灵山不知有什么野味,打一只来依法炮制如何?”

江留醉笑道:“你的主意虽好,也得出阵了再说。”雪凤凰不以为然:“说不定那些野味会自投罗网,一同陷在阵里,岂不美哉?”江留醉见她比自己还乐天百倍,没有话说,吃完手上的干粮,打点起精神。

花非花和雪凤凰继续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口齿添香,心境悠闲,再大的烦恼都视而不见。

江留醉趁两人闲磕,极力回想以前学过的奇门遁甲以及太玄步的奥妙。这等费心力的东西,他往往学过就算,非到了重要关头,才肯耐心盘算清楚。那日在柴青山家中,因灵萦鉴的太玄步正是克制自己的武功,学起来格外用心。不像他二弟南无情,天资聪颖,对易学术数一学便通;也不像三弟公孙飘剑,最精通逃命的功夫,熟悉五行八卦;更不像四弟子潇湘,啃书为头等大事,头脑里懂得的阵法只怕不少于断魂。

四兄弟同样学过这些玩意,却唯有他学了一本糊涂账。

他瞥了一眼花非花,先前和胭脂在一起时,见她眉间若有所思,此刻却一派率真地和雪凤凰谈得投机。强敌在伺,她并不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不想让他紧张?断魂峰让人头疼的繁难阵式,对她和身为名盗的雪凤凰而言都非难事。唯他这个男子汉却在两人面前赧颜。

真的,他用什么去保护她?应该由他来保护她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