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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第1页)

“回父皇的话,奥妙尽在‘循环’一道上,此法非儿臣独创,乃是儿臣家中一管事据《齐民要术》所载总结而得,大体上如是:于田地中央建一水塘,周边依次排开猪圈、鸡鸭饲养场,果园、粮田,塘中养鱼、种藕,并以之为浇灌果园、粮田之水源,以粮田所出之秸秆为饲料养家畜家禽,以家畜家禽之粪便为源,既可于塘中养鱼、种藕,又可为肥田之用,果园除产果品之外,其落叶枯枝亦是肥田之良源,如此循环利用,既可保证无轮耕之必要,又能另得果品等额外之产出,比之仅以种粮之庄,倍增不足为奇也。”李显这回倒是没再卖关子了,将“饼儿庄”的总体设计略述了一番,点出了循环利用之道。

“好,显儿所言的法子朕瞧着甚好,若是能推而广之,何愁关中岁入不增耶,韦夕机何在?”高宗虽不懂农务,可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却也颇觉合理,心情自是振奋不已,不待众臣有所表示,高宗已点了司农卿韦夕机的名。

“臣在。”

若说阎立本是个农务的行家的话,那司农卿韦夕机就是行家里的专家,就在旁人尚未想明白李显所言的“循环利用”之奥秘何在时,韦夕机已是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正自激动不已间,突闻高宗点了名,自不敢怠慢,紧赶着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诺道。

“韦爱卿乃老司农了,依爱卿看来,显儿所言的法子可行否?”高宗虽相信李显不敢在朝堂上肆意浮夸,可毕竟还是不太放心,这便谨慎地出言咨询道。

“陛下明鉴,依微臣看来,此法从道理上能说得通,然,是否可行尚虚实地验证,在未曾见到实证前,微臣实不敢妄言。”韦夕机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尽管内心里已相信了李显所言的办法可行,可在回答高宗的咨询时,依旧谨慎地持保留之态度。

“嗯,韦爱卿乃老成谋国之臣,朕信得过,此事便交由爱卿具体负责好了,若是真能在关中推广开去,实功莫大焉,朕颇是期待。”高宗一高兴,浑然忘记了先前正争执着的漕运之事,兴奋无比地对韦夕机下令道。

“是,微臣自当慎而行之,定不敢有违圣意。”高宗既已下了决心,韦夕机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便应了诺,而后躬着身子退回了原位。

呼……总算是将局面扳回了一些,该死的老六,可别再出啥妖娥子了!这一见场面已因自己的努力而大为改观,李显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趁着高宗与韦夕机君臣奏对的当口,脑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紧张地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趁胜追击之事宜……

第九十二章力挽狂澜(下)

就目下的形势而论,漕运折子要想顺利通过可能性已是不高,至少在此番朝议上是绝无这等可能——且不说太子那头因着脸面问题,绝对会拼死拦截,便是高宗也未必敢轻易地定下如此重大之事,很显然,摆在李显面前的并不是折子通不通得过的问题,而是如何尽可能地引动太子心底里掌控权柄的欲望,要想做到此事,那就必须先得镇住场面,将因李贤的鲁莽行为所横生出来的尖锐矛盾抹平,至不济也得让矛盾缓和下来,而这,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李显实不敢断言自己一定能做得到,可惜他没得选择,哪怕再难也得上了。

“父皇明鉴,儿臣先前所言之新耕之法虽能有奇效,只是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欲行此法,须得近水源之地,或是广修水渠以为蓄水之用,若不然,恐有画虎不成反类犬之忧,且此策仅能略解关中田地不足之虑,待得人口再增,恐还得有缺粮之虞,故此,儿臣以为六哥之建言大善,漕运之事实是刻不容缓,当速行之,至于所需之钱粮,依儿臣看来,六哥之策实老成谋国之大道也,望父皇明断。”韦夕机方一退下,李显立马站了出来,趁着高宗心情好的当口,明确地表态支持李贤的建议。

“唔。”

高宗因为自幼体弱的缘故,对酒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就是大宴群臣时应景儿喝上几盅罢了,平日里基本上滴酒不沾,于他而言,酒基本上也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罢了,若是能从发酒牌上整出些钱财去治河工,高宗心里头其实是赞成的,然则他却不能不考虑到此举对民间的影响,也不能不考虑到群臣们的反对意见,实不好在这等场合下随便表态,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一派若有所思状地点着头,却半天都没给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禀陛下,微臣以为周王殿下此言差矣,朝堂举措当以便民为要,岂可与民争利乎?微臣实是不敢苟同。”就在高宗沉吟不决之际,一名身着御史官服的中年官员突然从文官队列的末尾窜了出来,高声地反对道。

“萧御史口口声声为民请命,想必是心怀社稷之人,小王佩服不已,只是小王却有一疑问在心,不知萧御史可清楚这京师上下有多少的酿酒坊,又是何人所有,请萧御史赐教。”李显侧身一看,见冒将出来的是太子亲信之一的监察御史萧明,心头不禁微沉,再一看群臣也有着蠢蠢欲动之迹象,自是不敢怠慢,不待众人发动,便即毫不客气地反击了过去。

“这……”萧明显然没想到李显所提的竟会是这么两个问题,登时便有些子傻了眼,他不过就一御史罢了,哪能查得到翔实之数据,硬是被噎得老脸微红,可又不甘心就此认输,这便眼珠子转了转,反问了一句道:“殿下既如此问,想来心中定有成数,下官愚鲁,请教殿下高明。”

“呵,萧御史怕是要失望了,小王心中并无成数。”李显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先说了半截子话,待得萧明眼镜一亮,准备趁势发动反扑之际,突然话音一转,笑眯眯地开口道:“不过,小王之六哥对此却是了如指掌,萧御史这个问题怕也只有六哥能回答得出来。”话说到这儿,李显也不管萧明的脸色有多难看,对着李贤一拱手道:“六哥,您请。”

经过李显如此这般地打岔了一番之后,李贤浮躁的心气自是早就恢复了平静,此际见李显如此谦让地将自个儿又拱了出来,心中暗自感激不已,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是讲客套的时辰,李贤只是感激地看了李显一眼,而后略向前行了一小步,对着高宗一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所奏之法皆有根据,并非凭空臆想,据查,京师周边,仅在京兆府登记在案之酿酒坊便有大小四十三间,各府庄园自酿之酒坊尚且不算在内,除两家规模不大的为民间商者所创外,其余诸酒坊皆是世家所有,其中以杜、叶、许三家为最大,光是此三家每年所出之酒便有五万斤之数,换算成粮食,则共需耗粮三十余万斤,算上全京师一年耗在酒上的粮食,便足足有近两千石之多,其数惊人,若以整个关中计,此数恐得再多十倍有余,关中之地之所以缺粮,酿酒所耗过巨亦是其中之根由,以致朝堂不得不从江南调粮,有鉴于此,发酒牌以征河工之用,自是合情合理,还望父皇明鉴。”

“轰……”

李贤如此翔实的数据一摆将出来,满大殿的朝臣们先是为之一愣,而后便即乱纷纷地议论了起来,声音之噪杂简直如同滚开了水一般,但却无人敢当场站出来质疑李贤的话语。

“父皇,儿臣以为六弟、七弟所言虽是颇有道理,然,一者兹体事大,不可仓促定夺,二来六弟所言之数据尚需核实,今日实不合下一结论,依儿臣看来,不若再议也好。”眼瞅着李贤哥俩个在那儿一唱一和地玩着默契,太子实在是坐不住了,尤其是看到一众朝臣尽自私议,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唱反调,李弘不由地便急了——真要是河工折子就这么通过了,以李贤、李显哥俩个的手腕而论,河工一事所涉及到的工、户两部以及司农寺还不得被这两家伙搞得个天翻地覆,那可不是李弘能接受的场面,故此,尽管满心的不愿,李弘也不得不站将出来,以图将事情押后处置。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还请陛下明断。”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河工一事非同小可,骤然定夺恐多遗误,当慎重以行。”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当详探后再行计议。”

……

太子毕竟监国多回,其所拥有的心腹与人脉可不是李贤哥俩个能比得了的,这不,太子话音刚落,呼啦啦便站出了一大帮附议的官员,其中不凡有乐彦玮、卢承庆这等宰辅大臣,与此同时,许多原本不怎么参与诸皇子争斗的官员们也因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全都站了出来支持太子的意见。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