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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新版花木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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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他置若罔闻,仍不管不顾地吻着,到两人呼吸浓重、皆有些喘不过气来才终于放开她,凤眼半开合,懒洋洋的声调,“总归是迟了,就不看也罢。朕想起另有要紧事……”话尾消于彼此胶合的双唇,他干脆打横抱起她,直往后殿去。

她竭力镇静,扯住他一只袖管,轻声道,“陛下,不可……当心孩子……”

他霍然止步,深邃的凤目对上她的,黑沉如这大殿的尽头,远远看不真切,又似乎藏着头咆哮待扑的猛兽。仿佛过了许久,其实也只一瞬,她听到他叹口气,终于转过身子折回来,将她轻轻放在那张铺着明黄描金绣龙垫子的龙椅上。她一颗心至此才放下来,这时她听到他低低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木兰?”

她惊疑不定,但仍抬起脸,直迎那穿透人心的目光。只见他伸出手来,抚了抚她鬓旁的柔发,然后就覆上了她的小腹,“骏儿是朕的皇子,难道他就不是?木兰,你是要做母亲的人,未免太过大意。”虽是在责怪,态度却极和蔼,更透着浓浓的关怀爱护。

她却坐开些,低下头去,“耽搁那一会儿,也值得他们来报给你,腿脚倒快。怎么,陛下生我的气?”

他沉默良久,才终于又叹口气,将她重揽进怀中,将吻落在额心鬓旁,喃喃道,“朕怎么会生你的气,木兰,朕怎会……”

她略略放松,就势靠在他胸前,状似闲闲地问,“看到段将军我方想起,陛下答应我的马呢?”

他牵牵唇角,自案上扯过幅画来,“就是它了。看,还喜欢吗?”

活灵活现一幅骏马图,那马儿毛色雪白,体态修长健壮,马首高高昂起,瞠目立耳,正嘶鸣不已,四只马蹄腾跃欲踏,似乎要挣脱缰绳狂奔而去。她忍不住叫声好,“好一幅照夜白!”

他微笑,“喜欢,它就是你的了。”顿一顿,“不过现下你还不能骑。”望着她的眼光无限宠溺,仿佛此刻她就算开口跟他要天上的月亮星星,他也绝不会皱眉说个“不”字。

她便又低下头,佯装打量那画儿,心头狂喜,嘴里不经意地问道,“好马,是河西牧场的么?”刚看到段宏出去,怕此马亦是他所献,这关系到她出逃是否顺利,不能不问个清楚。

他俯首在她脸上香一香,神思迷茫,答得也含糊,“唔,他获此宝马进献给朕,未料到朕的爱妃喜欢……”

她这次才真正笑了,抬起头,“这画十分传神,却不知马儿真身如何?”

他定住,眼神十分平静,“哦,你又得了什么鬼主意?”

她心里一阵发紧,笑容却愈加欢畅,“我要你带我出宫去散散。”

这一天风和日丽,出游的好天气。他却非要她睡满了午觉才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过玄武门,溯金川河而上,又下船改乘马车,才终于来到了长江边上。

这里是号称“长江第一矶”的燕子矶,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远望若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这里海拔虽不算高,但地势十分险要,登临矶上看那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气概万千,极目尽处则是水天一色的雾茫景象,近则可听闻惊涛拍岸,掀起白色的浪花无数。

她无限欢喜,只不过别有目的,扯住他一只胳膊,“这里真美!”

他一贯的纵容,“燕矶夕照,建康八景之一。不若我们晚些再回去?”

她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是极难的,忽然有些不安,就低下头去,“那自然好。可是,不要紧么?”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下颌,迫她直视他含笑的眼,“你最近这么爱低头,木兰。”

两人离得这样近,她几乎可以听闻自己激烈的心跳,想他也能够。忽然擎起他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放在胸口,再看向他,“我心里这样欢喜……你不信么?”

他的手就在那对年轻秀美间,其下是火热的跳动,像有股热流顺着那里直涌遍全身,身体的某个部位复苏了,跃跃欲试。他的脸忽然红了,顾不得那许多,抱过她就吻,唇齿含糊间溢出一声轻吟,“你这个小妖精……”

她的脸也红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但她别无他法。好在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夜凉如水,大殿中一片静谧。文帝默然而立,冷峻的背影令得伏在地上的人心中发寒,他嗫嚅道,“就这些了,她……娘娘很有手段,去燕子矶那一日的相处,回宫也就再见过两次,且未沾过马身,却奇迹地驯服了照夜白。微臣……微臣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文帝轻哼一声,转过身来,那无形的压力骤增,迫得那人将头越发贴近冰冷的金砖地,汗流涔涔地不住磕头道,“陛下恕罪,恕罪!”

殿上的人却似乎神游已远,未曾听闻般。待到他生出了绝望,才终于听到文帝说,“下去吧。”

那人如释重负,忙不迭叩首,面圣而退。庆幸自己小命得保之余,心中却一千一万个疑惑,她不是文帝最宠爱的妃子么?为什么又要他派人监视?可当她行动真叫人起疑,文帝却又命他等按兵不动。这……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朝不保夕,左右思量,便想到要去找段宏。他手里这点消息,对那位段将军恐怕意义不小,能不能换来强权的庇佑,就看它了。

年少得意的骁骑将军段宏,这几天心情愉悦的很。当他练完了剑,浅啜着下人送上的茶水,一面有条不紊地以软布擦拭着宝剑时,那嘴角微微上弯的弧度令得人惊异,不禁想,难道有比当年他阿姊封为贵妃更好的事发生?

的确如此。

当他向文帝献上自北虏那里得来的便携舆图,口齿便给地与含章殿里那张一一比对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切就要回来了,昔日他阿姊所丧失的全部。

好一个花木兰,好一个中军“平头儿”,竟假借失忆,将文帝包括整个刘宋王朝玩于鼓掌。这种耻辱,凡是个男人皆难以忍受,何况那样心高气傲的刘义隆!揭穿她那刻段宏觉得快活极了,他知道文帝对她的痴迷,不可理解的、弄假成真的迷恋,可从今往后永不会了!这个女人,她早该死。在搅乱了这一切后,现在送她上路,也还算不得晚。

只是文帝迟迟还没有动手,难道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心软?可段宏太知道他的手腕,隐忍坚毅,必要时果决残酷。他觉得,或者不如说希望文帝不会心软。留着她,只是像老谋深算的猎人,等着猎物沉不住气先动作的时候,射出致命的一箭。如今听那司厩言来,这天仿佛已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