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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黑鹰 作者:雪域异叟

第一章  阳光男孩

“嘭!”

一声闷响。

我全力打出的左摆拳被对方轻松躲过,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手闪电般的右勾拳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的左太阳|穴上。我立刻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脑袋里像装满了浆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被拳台的围绳弹了一下,才勉强定住身形,总算没有倒下!

出于本能,我收回双拳护住头部,背靠围绳,腰弯得象虾米,上半身习惯性地不停晃动,任凭对手雨点般的重拳往我头上砸。由于保护得比较到位,他志在必得的进攻没能加剧我的迷糊和崩溃,反而让我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

在下意识的防守过程中,我突然猛地打出一记上钩拳,对手没想到我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还能进行反击,疏忽大意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下巴重重地吃了一拳,身子噔噔噔地往后退。趁他立足未稳,我紧跟上去奋力使出一记正蹬腿,正中他的小腹部。他轰然倒地,身子蜷成一团,表情痛苦不堪,等裁判数完十秒后他仍然蜷在那儿,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他满脸是汗,脸痛得都变形了,双手捂着腹部,腰都直不起来,看来是伤得不轻,我心理泛起一阵歉意,这一脚真是踢狠了。两个工作人员上来把他搀了下去,我也随即瘫坐在拳台上。

我心里很清楚,这场比赛赢得太侥幸了。这场对决实力悬殊很明显,也是我本赛季打得最艰难的一场比赛。第一回合就被这个叫曹康的对手两次击倒在拳台上,他的外号叫“百变铁拳”,拳法甚是了得,出拳快、准、狠,而且拳路刁钻,往往让人猝不及防。第二回合我调整了一下战术,尽量用腿法来控制彼此之间的距离,没想到他的摔法也不含糊,我被他干净利落地摔倒几次后,腿法也不敢使用,只好消极防守,艰难地熬过了第二回合。

到了第三回合,我狠下心来放手一搏,和他展开对攻,开始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但曹康经验老到,反攻为守,在防守的过程中瞅准机会,一记重拳打中我的面门,我的鼻血顿时哗哗地往外淌,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裁判问我是否要放弃比赛,我的倔劲儿顿时涌了上来,坚决地说:“不!我要继续比赛。”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我又回到拳台中央。观众本以为我会退出比赛,看到我不顾伤势又回到台上,立即对我的坚强不屈抱以热烈的掌声。这回一交手我就拼上了老命,打算速战速决。论技巧、论力量我都没法和他比,现在我只能凭着刚刚被激发出来的勇猛跟他放手一搏。我朝他的右脸全力打出一记左摆拳,接着就发生了开场的那一幕。

“各位观众,拳神俱乐部‘黑马杯’散打比赛,九七赛季七十公斤级的冠军就是——来自平阴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谷——丰——!”俱乐部的娘娘腔主持人象太监宣读圣旨一样的主持风格引来观众的一阵哄笑。

颁奖仪式结束后,我走下拳台,同寝室的室友们马上围了上来,把我抬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作为我的拉拉队,他们今晚热情宣泄,一个个嗓子都吼嘶哑了。其中李小光是最积极的一个,不但喊得尤其买力,中场休息时还忙着服务,又递毛巾又递水,又是敲打又是按摩,忙得不亦乐乎。最让我感动的是在我被对手打倒在地时,小光在拳台边上噙着眼泪不断地给我打气,“丰哥,加油!丰哥,挺住!丰哥,加油!丰哥,挺住……”他孩子气的反复念叨让我深受感动,也大为鼓舞。最后见我赢了比赛,他更是欢呼雀跃,高兴得不能自已。

他们把我抛起来好几次,感觉尽了兴才把我放下来,李小光用不知轻重的手法给我捏着肩膀,不停地问这问那,“丰哥,你开始被打得那么惨,是假装的吧?又是你玩儿的什么战术?你为什么不早点搞定他?你……”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今晚没被他打成脑震荡已经是靠祖宗保佑了,能赢下来更是创造了奇迹!你以为我愿意装狗熊吗?”

“那曹康真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他好像被你那一脚踢残废了。”

“我也没想到会把他伤得那么严重,不过当时我也确实收不住脚了。哎,不说了,总之我赢得很侥幸!黎芳呢?怎么没看到她?”

“好像在更衣室,你第三回合没打完她就跑进去了。”

“那你们先到俱乐部门口等着,今晚我请客。”他们几个一阵欢呼,一窝蜂地走了。

“小芳,我赢了,我又赢了!”我边喊边跑,捧着奖杯冲进了更衣室。

黎芳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着地面,肩膀一耸一耸的象是在抽泣,见我进来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是两道清晰的泪痕,双眼肿得象桃子一样。我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轻声问她:“小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黎芳站起身,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地搂着她的肩膀,笨拙地低声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黎芳突然止住哭声,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哥哥,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参加散打比赛了,好不好?每次看到你被打,就像有人在我心上使劲打一样,我好心痛!今天你不停的被打倒,我恨不得被打的人是我。哥哥,你只是身上疼,可我是心里疼,这些你知道吗?第三回合你被打得满脸是血,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就跑到这里来。听到外面的呐喊声,我好几次都想出去看一下,可我就是没那勇气。哥哥,看着你赢了这么多场比赛,我却从来没有真正高兴过,每次看你上场,我都提心吊胆的!以后别打了,好不好?”

黎芳眼泪涟涟,等着我的承诺。我已经被她那揪心万分的表情和感人至深的言辞感动得心都快碎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地点头允诺。

其实,我参加散打比赛主要是为生计所迫,对赛场的掌声和博得的头衔并不感兴趣。我的老家卧牛乡黑牛村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土壤贫瘠,当地村民都是从事传统的种植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年忙碌,可就算遇上好年景,收获的粮食也只能是勉强填饱肚子而已。我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父亲名叫谷满仓,可家里的仓库从未满过。他稍有空闲,就到山里去挖草药,然后到集市上出售以贴补家用,日子在当地还算相对宽松。

我们姐弟共有三人,姐姐谷勤比我大三岁,弟弟谷裕也刚好小我三岁。后来姐弟三人同时上学,家庭负担日渐沉重。九三年姐姐谷勤考上了播州师范专科学校,次年我又考进平阴大学物理系,同时弟弟谷裕又以常定县中考状元的身份被县一中录取。一下子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一个孩子上高中,家里顿时变得窘迫不堪。父母为我们筹学费想尽了办法,变买了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向亲戚朋友东拉西借,好不容易筹够了姐弟三人的学费,可接下来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又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