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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最后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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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第1页)

我们班了。

我是从十二点站到一点半,白天没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好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看会书了,因此,上一岗李军叫醒我后,我穿戴整齐,顺手拿着任杰借给我的《追忆逝水年华》。

这个时候,中队很安静,我轻轻的走在走道上,可以听见战友们香甜的齁声,大家都很累,希望都能睡个好觉。

三号院外面就是连绵的群山,一到夜里,山风很大,卫生间的门没关紧,被风吹得“咣咣”响,我把书放在值班的桌子上,起身到卫生间把门关好,然后一抬头竟发现会议室还亮着灯,谁这么晚还不睡觉?我好奇的走过去,轻轻的打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康班长正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啃这一本厚书,上面都是英语。

班长听到声响,转过头,见是我,笑了笑:今晚你班夜岗?

我走过去,靠在桌子旁边问班长道:“班长,怎么还不睡觉,白天那么辛苦。”

“要学习萨,大四的学习任务很重的。”

“班长,你的学习肯定很好吧,是不是要考研呀?”

班长放下书,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谁不想考研,现在部队里的竞争也很激烈,本科生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的学习只能算一般,比不上其他班长,属于那种努努力就有希望的群体,所以要抓紧点萨。”

望着班长那疲惫却明亮充满坚强的眼睛,我也似有所感,所以我就没和班长多聊,只是劝他累了就早点休息,然后就轻轻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在我值夜岗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在看书,很多往事也因此从记忆的湖心泛起。那个夏日的暴雨、冬日的暖阳、河边的枯草和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等爱的孩子……

往事就如流水一样,当我被现实所困扰,想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寻求心灵的慰籍。我充满希冀的捧起一捧水,好滋润我干涸的心田,但却留不住似水流年,你留不住往事,它从你指缝间无情的滴落、让你的泪也不知不觉落下,与往事的流水掺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那是水,哪是伤、那是悲,哪是痛、哪是苦,哪是甜蜜、哪是苦涩。

夜空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诉说着忧伤的往事。

十四。    2003年的9月11日是农历的中秋佳节,9月12日则是我18岁的生日,本来想和我们班的兄弟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春却在9月10日下午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从前天晚上春说要退学后,这两天他就没参加训练,队干部找了他好几次,班长们也都劝他,但是春是决意要退学了,我想我可以理解他。

10号下午训练结束后,我们背着水壶拎着马扎回到班里的时候,看见春坐在床上,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他的脚下。

“兄弟们,我马上就要走了。”见到我们,春很艰难的想挤出点微笑。

我们在沉默中把马扎放好。

这时队值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轻轻地说:“林春,队长让你下去,车过来了。”

“好。”春点点头,满满的站了起来,好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似的。他的眼睛红了,缓缓的扫视了一遍我们的宿舍,才低下头拎包。

此时我们方如梦方醒,七手八脚的帮他拿着行李一起下楼。

楼前停了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副队长坐在驾驶员旁边的位置上,他负责送春到火车站,见到春和我们下来,他招招手,我们走过去把春的行李放在车里然后走回来,然而春却头也不回的往车上走,傍晚的夕阳西斜,我们几个站在楼前巨大的阴影里,望着春瘦弱的背影,心里隐隐做疼。

春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淌,他跑回来,跟我们一个个的拥抱,为了怕他更难过,我和小杰、郑明、猛子都紧紧地咬着嘴唇,腮边的肌肉不住的颤动,但却不能哭出来。

春哽咽着对我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笑”着搂着我的兄弟:“说啥呢,回去后好好的,想我们了就打个电话,明年考上北大了,别忘了给兄弟们发个喜讯,记住,我们永远都是战友。”

春含着泪水使劲点点头。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目送着春渐渐远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们和春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但这二十天决不是普通的二十多天,是在一起流过汗一起彷徨一起奋斗的二十天,而这种感情是最炽烈最纯净的。

回到宿舍,别的班都很热闹,欢歌笑语的,而我们班却好像零下十度,低落,情绪的波动困扰着每一个人。我们班本来就七个人,他一走,宿舍好像一下子空荡了许多,灵魂都好像被掏空了。尤其是听到一些流言,说林春没种不是个男人吃不了苦是个逃兵,而且十班又怎么怎么了……大家一是难过,二是沮丧,都低着头黯然的坐在马扎上,没人说话。

门被轻轻推开了,康伟班长走了进来,而这时,值班的张班长正好吹哨:内务整理到位,三分钟以后,俱乐部集合看新闻联播。

哨音就是命令,无论心情如何,我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准备集合了。但康班长却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他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因为林春的事心里很难过,所以我就跟干部请假了,看新闻?训练?去他妈的,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好吗?”

外面集合的哨子响起来了,关灯关风扇关门的声音络绎不绝,紧张的脚步声就在外面。但班长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放下了马扎。

班长走过去把门关好又锁上,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让我们心里产生一种安全感,因为我们宿舍的门平时是不准锁的,队干部说不定就会突然袭击,整得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

“大家坐的随意点,咱们这次不是平常的班务会,没那么正规,就是兄弟们在一起聊聊。”

即使班长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好,这是这二十天养成的军人意识使然,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改造,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一坐到马扎上,腰自然会挺直,两手自然会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