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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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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我正了正衣襟,起身开门。

霖站在门外,手执一只小小的酒瓶。

深夜无眠,想与先生把酒长谈,不知是否扰了先生清梦。

哪里,道长有此美意,在下却之不恭。

我闪身,将她让进屋中。

她轻趋莲步,在桌前的绣墩上撩襟坐定,将那酒瓶放在桌上。

贫道也有一瓶美酒,为修道前所酿,敬请先生亲尝。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两只茶杯,排在面前,将衣袖抖下手腕露出白皙如瓷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青花瓷瓶的瓶塞拔下,然后斟酒。

温醇甜润的酒香在屋内暖热而干燥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酒瓶极为小巧 ,长不过一掌宽不过两指,瓶底最宽,向上逐渐减细,到瓶颈处收作最细,其上宽嘴广口,精巧而简约的式样。

瓶身是青花瓷质,釉色极为细腻,白玉一般的素胚上勾勒出笔锋由浓转淡的青花,堆团锦簇,轰华绚烂,一看便知是那种不可多得的成色。

瓶塞为陈香桃木,以蜜蜡留封。

这样的装瓶虽不适长久贮藏,也可保得陈年佳酿在车马辗转中酒香不泄,酒味不走。

不知是怎样的窖陈,可以令她如此这般地精心存封随身携带。

一瓶斟完,正好两茶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先生请……

有劳道长。

我在她对面坐定,将茶杯端到嘴边。

浓浓的酒香透鼻而入,使得后心泛起一丝清玄幽幽的暖意,干净畅快的气息,单只是闻上去就令人陶然欲醉。

轻轻抿一小口,酒液顺着唇缝流入,甘甜清冽的味感透过牙齿,汹涌若潮水一般没过喉舌,直逼腑内。

如此熟悉的味道,却又比先前多了几分沉亘馥郁。

十年,岁月将那鲜肉与五谷的精华攒聚,积淀成如此绝世的佳酿。

好酒!

我叹道目光越过停在嘴前的手背偷偷望她一眼。

她手中早已酒去杯空。

烛火跳动,炉中的炭火发出清脆的暴鸣声。

她桃腮微鼓,用手背掩着朱唇,撑起脸看着我,目光酸涩凄楚,俨然一副颓醉之态。

先生可知孟德公当年酾酒临江;横槊赋诗所赞之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轻声答道。正是道长先前所饮之酒。

那先生可知天下谁人最先酿酒?

太史公在《史记》中有载,似言酒始为夏人少康所造,可是这位杜康?

掌柜果然博贯古今啊。她将茶杯放到桌上,嫣然一笑。先生所言无误,太史公笔下的少康正是这位杜康。然谁为酿酒之祖一说,天下各执一辞,莫衷一是。《太平御览》中有言曰:仪狄始作酒醪,变五味。相信酒为仪狄所造的人也不在少数。贫道无心拿这二人酿酒的先后来量长较短,只是觉得这二人的命运都与酒息息相关却又截然不同,颇有几分趣味。

道长此话怎讲?

这二人一人因酒而荣一人因酒而辱,先生可愿听听这其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