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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爷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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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问我的学业。可人总得活下来,总得想办法度过那些或空白或黑暗的时光,我便是泡在父亲的书房度过。那书房自父亲走后纹丝不动,如今已被我阅过小半,当然大部分我还是看不懂的,但这已足以让我在这所收容所里有个立足之地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有得有失。

开学的第一天并没有任何新奇之处。班主任是个尖脸的女人,声音冷漠尖锐,时至今日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听说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大家背后都叫她老处'女。大概是到了更年期,她的脾气从第一天就很阴晴不定。简简单单地交代完各种注意事项之后,她就站到一边让同学们自我介绍。抿着薄薄的唇线,从厚厚的眼镜后面紧紧地盯着上台的人,微微点头或侧漏鄙夷。我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那是个白白净净的女生,似乎很羞怯。头发像黑瀑布一样直直垂在耳际,嘴唇柔软得像花瓣。她的眼睛,漂亮而有神,在黑帘幕下散发着一种我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的光芒。她的制服崭新而笔挺,是外面订做的,熨烫得光滑整洁。漂亮的皮鞋,虽然也是黑的,但一眼就看出了和街边那种廉价货不一样,是鞋尖略呈尖尖的款式。她从我身边走上讲台的步伐是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敲出轻微的哒哒声。

我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大头皮鞋,这是我用攒下来的早餐钱在街边买的一双二十块钱的皮鞋,靠近脚趾的地方还小小脱胶了。没来由的,我脸上竟有些僵住了,火辣辣的,第一次因为贫穷而自惭形秽。我悄悄地把脚收回桌子下。

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她的名字,江采薇。我记得曾在父亲的书架上看过一本书,好像叫论语,里面有一首诗就叫采薇。采薇采薇,昔我来思,杨柳依依,今我往矣,雨雪霏霏。多么美的名字,多么美的意境。再看那双黑帘幕下的大眼睛,只觉得除了她再没有人配得上这个名字。我以为那是对美的一种欣赏。欣赏,便是远观即可。所以整个国一,我和她始终只是泛泛之交的同学,止于见面笑着打个招呼罢了。

她很文静,下课从不和同学们疯玩,甚至很少大声笑,笑起来也是轻轻淡淡的,因此同学关系并不亲密,常常形单影只。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她都坐在座位上看书,但她的成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那时候对成绩不好的学生还没有体罚这种说法,而是被老师们美其名曰为鞭策。所谓鞭策,那可不是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实实在在用鞭子在抽打你。鞭策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从打手心到站墙角,打开腿站桌子上以免影响后面的同学听课,罚抄手册,写检讨书等等,都是老师们闲下无聊之时想出来的鞭策之法。我常常怀疑这些老师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纳粹党,不然何以如此手段残忍而面容冷峻,甚至还带着隐忍的兴奋。

唯一能避开这些惩罚的途径就是做老师眼中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不出一丁点差错,但这又是不可能的。每一天语数英物理化试卷一门不落地发下来,试题量大如山,勉强完成已是不易,根本没有时间去修改订正。老师们利用午饭时间让同学相互订正,有些功利心重的女孩子往往把试卷改得很严,又促成很多“冤假错案”。除非有着天才的智慧和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挨罚是免不了了的。

我想江采薇之所以留给我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周身浑然天成的美丽与甜蜜外,便是她那凄绝美极的哭泣了。班里所有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惩罚,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哭得那么凄绝那么惹人怜爱。班里有个漂亮宝贝,也长着一张天使般的脸,但挨打后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好像一个美女当众扣鼻屎一样令人倒尽胃口。江采薇从不这样,江采薇的哭,是隐忍的坚毅的,又带着天然的温婉,她总是在挨打后紧紧抿着下唇,仿佛强忍着极大的痛苦,紧紧护着挨打的手在胸口,在老师离去之后才敢轻声啜泣,再从书包里抽出缀着碎花的手绢轻轻将眼泪擦去。她那凄极美绝的哭泣,就像春天里一朵含苞待放却不胜凉风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挺身上前护住她孱弱的身形。

但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这样偷看她的眼泪看了一年。我们平平淡淡地做了一年点头之交的同学,然后我的初经就在这永无止境的偷窥和挨打中毫无预警的来了。那并不是个稀罕日子,只是当老处'女的扫帚落下来,我咬咬牙稍一用力,一股温热便流出了下'体。我以为我被打得尿失禁了,只怔怔地愣在原地,害怕湿了裤子让同学们看了笑话。

老处'女从镜片后面冷冷地望着我,薄薄的嘴唇一翕一合,冰冷的话语便溜了出来,“还想再挨一次打吗?”

我才恍然发觉自己还站在前台,几个同学已经发出丝丝窃笑,我红着脸赶紧夹着双腿走回座位。下'体传来的粘湿感让我坐立难安,挨打已经不再重要了,只担心这闷热的夏天,尿骚味会很快扩散开来。

过了好久才听到老处'女的大赦,“想上厕所的赶紧去!”

我急急忙忙地冲到厕所,脱掉裤子后才发现是一种深褐色的凝结体,不像是能从人体里流出来的。

这就是女孩蜕变为女人的必经历程吗?

好丑陋的仪式啊!

我愣愣地望着它,不知所措。上课的铃声再次响起,我依然怔怔地望着它。

“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我抬起头才发现江采薇就在我面前,瞥见了底裤上的那一块深褐色凝结体。她的脸刷得一下红到了脖根。

“没……没事的。”她说,因为羞涩而结巴,“先……先垫几片草纸就好了。”说完飞速地转身离去了。我仍以那种赤裸的张着腿的姿势站着,只觉得脸上的温度简直要把整个人烧着,似乎嗓子已经烧坏了,我甚至连吱一声都吱不出来。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难堪、尴尬和羞涩中度过。老师们讲了什么,我完全记不住,初经似乎也不再那么震惊、无措和厌恶,只记得自己以那么难堪的姿势站在她面前。我控制不住我的眼神飘向她。她还是那么安静那么美丽,直直的黑发齐肩。当眼神飘过她微微隆起的胸部,脸上的温度又增加了几分。我偷偷看了她一年,竟没发现那胸早已现出女性初具雏形的美好。生理课上教过,女性初经之后第二性征发展迅速,想必她的初经早已来很久了吧。又想起我就那么赤裸地站在她面前,脸上的温度竟一直未能散去。勉强等到下课铃响,便急忙跑回了家里。

我没有告诉母亲这件事,一个人躲在那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揉搓着那条底裤。上面那块暗褐色的污迹却似怎么也洗不净了,无端端的,我觉得自己就这样跌入了一个深坑里,好像暗无天日了一般。

☆、第 6 章

这件事像一条诡异的线,把我和江采薇联系到了一起。我们没有说话,但眼神交流多了。后来有一天批阅数学试卷的时候,我拿到了她那一组的试卷,很自然而然地从一堆试卷中抽出了她的试卷,把错的题目都悄悄改正了。我做得那样理所当然,就好像蓄谋已久一般。她拿到试卷的时候,震惊又很自然地回头望着我,我报以一笑,就像心有灵犀的好朋友。

再后来有一天我们自然而来地站在一起,开始说话。她叫我鸣凤,手里还拿着吃到一半的盒饭。我止不住嘴角向上飞扬。

几句寒暄之后,她小心地查看了周围的环境,才小声地问:“我的试卷,是不是你做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她似嗔怪又似赞扬地轻轻打了一下我胳膊,“你怎么敢哦,要是被抓住的话,要受很重处罚的。”

“我知道,”我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尽量模仿你的笔迹,不会被发现的。”我小心翼翼地,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又不想牵连她一样。那时候,我终于发觉自己似乎真是蓄谋已久了。

她低着头,轻轻点了点,似是赞同,又不说什么。直直的头发从耳际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我仿佛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芳香,便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循着那芳香凑近她发际,“下次你不会的时候就空下来,我好方便帮你订正。”

她的脸上登时升起一抹红润,却不知是因为这突然靠近的关系,还是因为学有不精的尴尬,只紧紧抿着柔软红润的嘴唇,好似下定决心似的,说道:“那我下次拿到你的试卷是不是也要帮你改?”

我想为一个人付出是不求回报的,何况我本来就是报答她的,嘴里便冠冕堂皇地说:“不用了,大部分考试我都能过的。”

她似是获得了大赦一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要是真的让我这么做,其实我也不太敢耶。”

我谅解地点点头,这么乖巧的女生一定从小到大都活在爸爸妈妈的细心呵护中,怎么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