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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絮尔·弥罗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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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1436 1517),西班牙政治家。

奈穆尔的医生吩咐布吉瓦勒女人:“把铁门关起,谁都不让进来;难道一个人连死都不得安宁吗?你再预备一贴芥末膏药,敷在先生脚上。”

承继人中有些是带着孩子来的;本堂神甫一边打发他们,一边说:“你们的老叔并没有死,可能还要活好些时候。他要绝对清静,除了干女儿,身边不要别人。唉,这姑娘的行事才不象你们哪!”

“这老东西!”克勒米耶叫道,“让我来站岗。说不定他们暗中捣电,损害我们的利益。”

车行老板早已溜进花园,想跟于絮尔一同看护,叫人家留他在屋里帮忙。他蹑手蹑脚的回进来;过道和楼梯上都铺着地毯,靴子踏在上面毫无声响:他直走到老叔房门口,始终没人听见,神甫和奈穆尔的医生都走了,布吉瓦勒女人正在预备芥末膏药。

“人都走了吗?”老人问干女儿。

于絮尔提着脚尖朝院子里望了望。

“都走了;神甫临走亲手把铁门带上了。”

垂死的老人便说:“亲爱的孩子,我的命只有几小时,几分钟了。我医生不是白做的,芥末膏药不会把我拖到今天晚上。”他说到这里,被干女儿的啼哭把话打断了。“于絮尔,你别哭;我说的是关于你和萨维尼安结婚的事。等布吉瓦勒拿着膏药上来,你就到书房去,钥匙在这里;你把布勒酒柜上的白石面子抬起来,下面有一个信封写着你的名字,你拿来给我看;要不亲眼看见那个信封在你手里,我死了也不放心的。我断了气,你别声张:先把萨维尼安找来,一同看那封信,你得向我起誓,也得代他起誓,一定要遵照我最后的意志行事。直要萨维尼安听从了我的话,你们再宣布我死的消息;那时承继人就要开始做他们的戏了。但愿上帝保佑,别让那些野兽来糟蹋你!”

“好罢,干爹。”

车行老板不再往下听了,赶紧提着脚尖下楼,他已经想到小书房的锁是装在藏书室这一边的。从前他听见建筑师和铜匠讨论这事,铜匠认为要预防有人从临河的窗子进来,还是把锁装在藏书室一边为妙,因为小书房主要是夏天纳凉的地方。当下米诺雷被利益冲昏了头,血都到了耳朵里;他用一把小刀把门锁旋下,手脚象贼一样的快。他走进书房,拿了文件,不敢当场开拆,装上了锁,把一切恢复了原状,到饭厅里坐着,只等布吉瓦勒送膏药上楼的时候往外溜。他走得非常方便,因为于絮尔觉得贴膏药比干爹的嘱咐更要紧。

“信啊!信啊!”老人用那种快死下来的声音嚷着。“你得听我的话,把钥匙拿去。我一定要看你拿到了信才行。”

他这么说着,眼神惊惶不定,布吉瓦勒对于絮尔说:

“快快听干爹的话,你要把他急死了。”

于絮尔亲了亲老人的额角,拿着钥匙下楼了;但一忽儿听见布吉瓦勒尖着嗓子直嚷,又马上退回来。老人把她瞅了一眼,看她两手空空,猛的从床上坐起,想说话,临了只是好不凄惨的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充满着恐怖的表情,死了。可怜的姑娘从来没见过死人,立刻跪在地下,哭做一团。布吉瓦勒替老人闹上眼睛,把他放倒在床上。老奶妈把死人象她所说的装扮完毕,赶去通知萨维尼安;但那般承继人早已跟围着看热闹的闲人等在街头,活象一群乌鸦只等一匹马掩埋了,就过来连啄带扒的把死马从泥土中翻出来。当下他们蜂拥而至,和那些猛鸟一样迅速。

这时候,车行老板回到自己家里,急于要打开那个神秘的信封,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结果他找出下面几项文件。

给我亲爱的于絮尔·弥罗埃,——我的舅子

约瑟夫·弥罗埃和舅嫂迪娜·葛罗曼的女儿。

一八三0年一月十五日,奈穆尔。

我的小天使,我象父亲一般对你的慈爱,你是受之无愧的;我所以会有这种感情,不但因为我受了你父亲之托,并且因为你极象你的姑母于絮尔·弥罗埃:你使我时时刻刻想起她的风韵,聪明,天真和妩媚。但你的父亲是我岳父的私生子,我正式给你遗产可能引起别人争议……车行老板念到这里,骂了一句:“老孤狸!”

……把你过继为女儿也可能引起诉讼。我又始终不愿和你结了婚而把财产送给你;说不定我还有多年可活,把你的幸福耽误了。而你的幸福迟迟不能实现,只是由于波唐杜埃太太活着的缘故。把这些难处郑重考虑过后,我既要给你一份丰厚的家私,让你生活优裕……——“坏东西!他什么都想到了!”

又要不损害我的承继人……——“假仁假义!难道他的全部家私不都是我们的吗?”

我决定把十八年的积蓄送给你,那是听了我公证人的指点,不断的放在外面生利的;我的目的是要财富所能给人的幸福,你都能够享受到。没有资产,你的教育和你高尚的思想反而会造成你的不幸。何况对那个爱你的青年,你也应当给他一份丰厚的陪嫁。在紧靠客厅那边的最后一口书柜里,小桌子高头第一排书的最末了一册内(红摩洛哥皮精装的对开本《法学总汇》第三卷),有三张不记名的三厘公债,每张利息是一万二………

车行老板嚷道:“他多阴险!上帝可不让我受这样的欺骗。”

你立刻去把证券拿了,还有我临死剩下来的少数积蓄,夹在第三册前面的一本书里,你也收起来。我疼爱的孩子,你得想到能够给你财产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事,你非服从我这个意思不可;否则我不得不向上帝求救了。我知道你良心的顾虑最多,所以这封信内附着一份正式的遗嘱,写明这三张债券是送给萨维尼安·德·波唐杜埃先生的。那么,不论由你自己执管,还是由你爱人转手送给你,那笔钱总是你合法的财产了。

你的干爹德尼·米诺雷。跟这封信一起,有一小张贴着印花的官契,上面写着:遗嘱

立遗嘱人德尼·米诺雷,医学博士,住奈穆尔镇,身体康健,神志清楚,可以本遗嘱的年月为证。我死后把灵魂交还上帝,并请上帝俯念我真诚悔罪,宽恕我多年的错误。萨维尼安·德·波唐杜埃子爵平日对我感情深厚,我决于遗产内提出年息三万六干法郎的公债相赠,与我所有的承继人无涉。

立遗嘱人德尼·米诺雷亲笔。一八三一年一月十一日,奈穆尔。

这些文件,车行老板为了不让一个人知道,特意躲在老婆房内看的。他毫不迟疑,找了一块打火石来;可是上帝给了他两次警告,接连两根火绒都没点上。第三根着了火。他把信和遗嘱都放在壁炉里烧了,还不放心,又拿壁炉里的灰把纸张和封蜡的残余一齐盖没。然后他飞也似的奔往老叔家里,一心只想瞒着老婆,独得三万六千一年的利息;他蠢笨的脑袋也只容得下这个简单明白的念头。一看见老叔的屋子已经被三份终于得手的家庭占领了,他不禁提心吊胆,惟恐那个他只想着阻碍而没考虑过的计划无法实现。

他对玛森和克勒米耶说:“喂,你们呆在这儿干吗?难道让人家来抢劫,把金银宝贝拿走不成?咱们三个既然是承继人,就不能坐在这儿发呆!你,克勒米耶,马上到迪奥尼斯家去报告死亡,叫他来检验。我虽是副镇长,可不能为我老叔填死亡证……你,玛森,你去找邦格朗老头,要他来封门。”他又对自己的女人,玛森太太和克勒米耶太太说:“你们几位应当陪着于絮尔。这样,就不会有走漏了。最要紧是关上铁门,谁都不让出去!”

妇女们觉得这话很对,立刻赶到于絮尔房里。这天性纯洁而已经受着恶意猜疑的姑娘,淌着眼泪,跪在地下祈祷。米诺雷猜到三个女的不会在于絮尔身边耽久的,又怕两位共同承继人起疑,便奔往藏书室把那本书找到了,打开来,拿了三张证券,又在另外一朋内找到三十多张钞票。这大汉虽是个蛮子,偷这些东西的时候,耳朵里也听见一阵钟声,血也在太阳穴里尖声乱叫。天那么冷,可是背上的衬衣都湿透了;两条腿也直打哆嗦,他竞支持不住,倒在客厅里一只小沙发上,仿佛头上挨了几下闷棍。

玛森一边在街上急急忙忙走,一边和克勒米耶说:“啊!一得遗产,大胖米诺雷的舌头也灵活了。你听见他说话吗?‘你上这儿!你上那儿!’真会调度!”

“不错,那个冬瓜脑袋倒真亏他的,神气有点儿……”

“唷!”玛森忽然心里一谎,“他女人也在那儿,他们俩在一起未免太多了!事情归你办,我还是赶回去的好。”

车行老板才坐下,已经看见玛森睑色通红的凑在铁门上;他赶回停着灵床的屋子,跟雪貂一样快。

“嗯!什么事啊?”车行老板一边开门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