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1页)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而冰雅近来都是戌时三刻,方才离开内务府。底下的人见她不走,也都留在那儿。虽是个被逐出宫的格格,可却依旧没人敢给怠慢了。这一日,冰雅如往常那样,直到街面上没什么人时,才回客栈。
当掌柜哀怨的眼神再次扫过冰雅的身上时,她依旧浑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锦瑟咽气的房门口。忽然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房间,冰雅正待转身,瞥见房里亮着火光。她诧异地推开门,就见香墨坐在火盆旁,火盆里正烧着什么。“香墨?在给锦瑟烧东西呢?”
书信(一)
香墨停到声音,一抬头,立马站起身,身上的纸纷纷落到火盆里去。未及抢救,她只“唰”地把手缩到身后去,低下身子欲行礼,“格格。”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冰雅瞥了一眼火盆,那里烧着不是给死人的黄纸。
香墨怯生生地把背后藏着的信纸,拿了出来。
冰雅一把夺了过来,“禩”字跃入眼帘。猛抬头,蹙眉看向香墨:“这些信是怎么回事?”不等她回答,又瞥了一眼火盆,直直地把手插进去。
“格格!”香墨急声呼道。
就见未及烧掉一团的碎纸,被冰雅从火盆里捞出来。香墨扑上前,抓过冰雅的手,使劲吹气。冰雅一摆手,甩开她。哪知香墨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冰雅蹙眉,瞧了她一眼,转身出屋。
冰雅独自坐在屋子里,胸腔不断地起伏。这信多半是锦瑟藏了的,所以锦瑟死前才会求她原谅吧?原谅?既然要背叛,何以还要乞求她的原谅?!香墨知道这事,却不把信交出来,到底安得什么心?!一个个都背叛她?!
单纯如锦瑟,却瞒着她把胤禩的信都藏起来;乖巧如香墨,却私下里想把这些信都给烧了。而她曾经是把她们当作亲人般来信任,她们是她来到大清朝,最先认识的人啊!何以要践踏她对她们的信任和依赖?!难道自己的心真的那么一钱不值吗?!
冰雅自嘲地笑笑。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到桌子上残破的纸片。她微颤着手,将信纸一张张在桌子上铺开,手指尖儿轻轻掠过那一个个潦草,却排列地异常整齐的字。
胤禩,和龙椅失之交臂,被囚禁而死也就罢了!成者为王败者寇,历史上又岂止你一人是如此的不幸?!可项羽好歹有个虞姬,而你给冰雅的信都无法完整。阿其那的名字更是对你的极大侮辱,背负这样的骂名,而今连爱人和被爱的权利也没了吗?!命运何以如此多厄?!何以对你如此不公?!何以……
冰雅蹙起眉,闭上眼,抿紧着唇,倒抽了一口气,手不自禁地捂上自己的胸口。
这一坐,便是一宿。
次日一早,冰雅寻思着去找洗脸水,打开门,就见香墨正跪在门口。
见房门打开,香墨直起身子。
冰雅双手搭在门上,蹙眉不悦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香墨跪着上前,眼里闪着光,“格格!您让奴婢给您上药吧?!”
“下去!”
“格格!香墨知道错了,香墨再也不敢了!格格!您让奴婢给您上药吧?!”香墨一边念叨着,一边磕起头。
锦瑟病重时的叩头忽然浮现眼前,历历在目。冰雅一时又气又恼又懊悔,吼道:“下去!”摔上门,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不多时,拍门声响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书信(二)
“我叫你下去,没听到嘛?!”
“姐姐,是我,荼靡啊!”
冰雅打开门,又负气地坐回凳子上。
荼靡捧着漱口水和盐钻进屋子,把东西递给冰雅。冰雅由她伺候着漱口、洗牙。方一停当,荼靡又端着水盆摇晃着走进来,把盆放在架子上,绞了湿布,跑来往冰雅一按。
一股热气敷到冰雅脸上,原先打起结的眉头舒展开来。她接过毛巾胡乱一抹,昂起头,把毛巾盖脸上。须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垂下头,扯下毛巾,往桌子上一撂。
荼靡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倒了些药水出来。冰雅任她抓过自己的手上药,药水一碰到皮肤,“咝——!”猛地抽回手,却被荼靡给拽了回去。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不知道疼了吧?!”荼靡白了她一眼。
噗嗤一笑,冰雅看着荼靡一副小大人样,一股清醒舒畅的感觉直灌心田。
荼靡上好药,有模有样地包扎起来。等一切收拾妥当,便端着水盆往门外出去。一只脚方跨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冰雅的声音响起,“叫她回去歇着吧!”
连着两日,冰雅都不待见香墨,荼靡帮衬着伺候她。想冰雅好歹是个现代人,本是可以料理自己的事,但穿越到清朝也有一年多的辰光,习惯了人伺候着,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来。况且要她去寻那些水啊、盆啊、盐啊的,她也不晓得是放在哪儿的。
第三日黄昏时分,冰雅把香墨叫到房里,询问她信件的事。香墨跪在一旁,冰雅自顾自地看着桌上的信也不说话。
半饷后,把那些信翻来覆去读了两遍的冰雅,终于开口,眼神却未移动。“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
“奴婢知道错了!格格宅心仁厚,不与奴婢一般见识。奴婢不该把那些信给烧了,可是格格!那些信是……”香墨说着,突然停住了。
冰雅斜了她一眼,“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