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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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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2页)

萧逸扮做兵士,低着头,站在后方。以他此刻假扮的身份,无法接近楚凤仪,甚至连进入由楚逍亲信所布防护圈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听到行辕正中处,那凤冠霞佩,母仪天下的女子,冷血无情的一句话:“他终于死了。”

萧逸心间一冷,悄悄抬眼望去,见楚凤仪笑意冰冷,徐徐站起,目光扫视众人:“国贼今日丧命,众卿,怎么都不见欢喜?”

萧逸心中一片冰凉,容若却是当场一愣。耳旁响起性德低微得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这回你弄巧成拙了。”

容若悄悄咬牙,眉头紧皱,没有可能的,母后没有可能这般无情,难道在刚才,她又受了什么,过强的刺激,难道因为我的生死,他竟这样恨透了萧逸。

不只是萧逸和容若,楚凤仪的反应,使得许多人都激动激愤起来。不管如何,以萧逸对楚国的功勋,纵然是假惺惺也该哀叹两声,楚凤仪怎能表现得如此残忍无情。

楚逍沉声喊:“太后!”

其他大臣,也大多面露愤愤之色。

楚凤仪却恍若不觉,盈盈一笑:“众卿,这次行猎收获可丰厚?依我们楚国的传统,成年猎的猎物,可是不能带回家去的,须得就在猎场之中烤来共欢,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以庆贺大喜才是。”

萧逸脸色惨白一片,心间自嘲地一笑。萧逸萧逸,彼此俱都早怀杀志,一切本已在意料之中,你又何必为这种事去伤心。

容若皱紧了眉头,难道是他错了,看错了人的心,看错了人的情,这番竟是好心办坏事。一时心慌意乱,一会儿偷眼去望楚凤仪,一会儿打量萧逸,急得没了主意。

楚凤仪却已于此时,端起放在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又拿起一开始容若为她烤的狼肉,再取桌上的银刀,细细切割,从容自若得好象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家猎,所有人在一起,分食着猎物,庆祝着成功。

这样地冷血无情,就连一向不喜欢萧逸的臣子们看得也大皱眉头。无论如何,萧逸对楚国的功绩有目共睹,不可否认。就算只是做戏,也该哭几声叹几声,发几个捉拿刺客的命令,多少也可以安定天下人心,何至于如此迫不急待,庆贺胜利。

萧逸已经看不下去,转身就要走。

容若探手抓住他的胳脯:“七叔,别走。”

萧逸暗中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不愿在皇帝面前露出肠断神伤之态:“是了,我答应过你,要一直看完的。”他心中冷冷一笑,你所要的,不就是亲眼见我,受这番羞辱吗,我成全了你又何妨。

容若摇头,原本脸上的彷徨变成了坚毅:“七叔,你仔细看,母后有什么不对劲,她是个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会不明白,你在楚国,在百官心中的份量。为什么不大大方方为你哭两声,做足哀悼关切的姿态,为什么要这样露出恨不得你死去的真相,引来百官不满。”

萧逸闻言一愣,正在此时,耳中又听到呜咽饮泣之声。他心神一震,急急抬头望去。

哭的人,不是楚凤仪。而是一直侍立在楚凤仪身后,自幼追随她,服侍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赵司仪。

在萧逸死讯传来,楚凤仪发下这得意忘形的无情之语后,在所有人,或沉默,或沉脸,或连心都沉下去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凝望楚凤仪的悠然笑颜,神色悲苦,最终还是忍不住,哭泣落泪。

“太后!”赵司言边哭边唤,望向胜利者的眼神竟充满悲怜。

楚凤仪闻言抬头,手上仍切着狼肉,口中却温和地问:“什么事?”

赵司言含泪道:“你不要伤心。”

楚凤仪盈盈一笑:“你说什么,我伤心什么?”

赵司言泪落如雨:“太后!”她凝望楚凤仪的手,忽然失声。

耳旁似乎有许多个惊呼响起来,楚凤仪却没有理会,只是依旧笑得尊贵完美:“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赵司言屈膝跪了下来,伸手去抓楚凤仪的手:“太后,你受伤了?”

“受伤?”楚凤仪低头,才见左手上鲜血淋淋,那本用来切狼肉的银刀,不知不觉,竟切进她自己的手掌,她居然不觉得痛。

赵司言慌乱得地想用手堵住鲜血,却止也止不住,连声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这一声喊,别的侍从太监宫女才惊醒过来,一起要拥过来。

楚凤仪猛然大喊:“谁也不许过来。”她声色俱厉,竟把众人吓得全不敢靠近。

她目光冷冷,逼视众人,笑容却仍旧完美得不带一丝生气:“萧逸已经死了,再没有人可以欺我孤儿寡母,你们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吗?”

“太后!”

前前后后,似乎有无数人呼唤,无数人跪倒,无数人高声分辩着什么,大喊着什么,她却一概听不清。

她只是微笑:“是啊,太后,直到今天,我才是真正的太后,这还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吗?”她笑着徐徐把手从赵司仪掌中抽出来“你为什么要哭?”

赵司言跪在地上,抱住她哭:“太后,你要伤心,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我不是一直在笑吗?”楚凤仪笑着推开她,笑着往前走,却一不小心,把放在面前的锦案撞翻,美食香果,翻落满地,溅污了她的山川地理裙,楚凤仪本能地想要抢救,她将要用来庆贺胜利的美酒,却一个不慎,又把身后架起为她遮阳的黄罗盖撞倒。撞跌了她的日月九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