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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传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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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一道道奇形异状、大抵好象开衩的树枝一般的彩色霹雳,不住于半空云彩之间进行凝结,待势巨力猛之后,便拨开浅淡的云雾,顺着太阳光柱凌空散开,盘旋若龙,矫健异常,然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有诗证曰:“或抖或颤,抖似三山睥睨开,颤如大浪炫耀摆;或摇或开,摇得鬼神心魄惊,开得神州百姓瞻。雷闪扑,似万朵梅花团团绽,电击撞,象千株野树片片展。”但不论那雷电怎么变化挣扎,始终不能透入院中分毫,看仔细些,悉数被挡于那早被布下的金刚结界之外。

红电鬼使见那半空扑袭的雷果如精奈之言,一点儿也打不进院内,心下登时大宽,又觉得那“景致”好看,喜得眉飞色舞,抱着双臂,哈哈笑道:“这可是很有意思的,还别说,在外面观赏大雷,有不怕雷殛,倒也颇有几分风雅高尚。”绿雾鬼使笑道:“君子品行端正,自然不畏雷。其实何止是风雅,足足是胆色可嘉。”红电鬼使道:“不过这一层结界要是坏了,放雷进来,你我风雅不成,高尚不得,便是胆色可嘉也变成胆小如鼠。”清风鬼使和紫目鬼使朝左右上下瞧了老长一阵子时间,若有所忖,忽然咦道:“奇怪,奇怪,你们大夥儿看得仔细些。为何这无数的雷电闪烁劈来,撞在了光穹之上,纷纷纭纭之间,却…却只有那么一处似乎才散溅着碰撞的火星咧,其余却似水中月、境内花,虚影晃动,毫无磕碰的痕迹?”受它们提醒,红电鬼使、绿雾鬼使施道人尽是错愕不已,循迹仔细观看,果然不差,不由啧啧称奇,说道:“果然有些奇怪,果然有些奇怪。”

静奈神尼听言,也是颔首莞尔,双掌合十,微微笑道:“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紫目鬼使虽然目力极好,清风鬼使甚为冷静,毕竟还不能看透雷电场后的本质与根底,却为这一层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喧嚣炫耀的表象所迷惑呢。幻像多不胜数,无度无歇,其实只要沉心静息下来,不过就是一叶一木而已,或是空空俱无也。”话毕,伸袖凌空抚拭,双掌从左边摸至右边,又从右边摸至左边,如在厨房墙壁旁挥舞抹擦、打扫清洁一般,只是那劳役的动作,哪里便有这般潇洒轻逸?再看那金刚结界之外,万道雷电瞬间变得杳然无踪,片刻之间,竟拧成了一条极其纤薄的雷电。那一条雷电也是断断续续、青黄不接似的,动静轰响虽是极大,然威力却甚小,光泽浅薄,好如暗涧小流。

紫目鬼使突然手指边上的一处地方,叫道:“唉呀呀,你们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众人循迹望去,却见小院的墙头上,正骑跨着一个貌若七八岁、腰间围着大红色、绣织金鲤跃龙门和吉祥桃实图案肚兜的男童,两条乌黑的翘天角辫高高竖起,甚是调皮,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捏着小棒槌,槌面光滑,槌头圆鼓鼓,另外一边则提着一面小鼓,那鼓上左右各有金色的小圆环,环中穿着红绳绦,绕在肚兜外面。鼓腮吸气,满头大汗,却精神抖擞,不住地用力敲打。

那男童生得十分可爱,偏偏浑身上下,皮肤尽皆漆黑一片,便是肚兜后面露出的屁股,果真较那野煤木炭尚且更胜三分。红电鬼使笑道:“也不晓得他的老子是谁,怎么传下如此黝黑的皮肤?”但见那小孩儿每敲击得一下,槌鼓相撞,就见一道薄薄的亮光能从鼓面闪出,倏忽拔高,象冲天的烟火窜入半空,扭摆几下,陡然化作万千团簇的虹光寒芒,朝四下飞去,不出数十丈,搬转方向,径朝这氤氲大圈罩落下,真是击撞结界生花的情景。施道人瞠目结舌,讶然道:“庵主,你说得小黑雷鬼,莫非就是这调皮淘气的小孩儿么?他这是做什么?作强盗吗?”精奈神尼仰头笑道:“你这几日的功课都没有做罢,可还晓得什么是天干?”手臂拨划,许多雷又变得顿匿无踪。那小孩儿愣了愣,噘着嘴,大声道:“我今天是要讨债的,还做什么功课呢?”精奈神尼摇摇头,说道:“你调皮捣乱,本该受罚,不做功课,更难宽恕,写得狗爬一样的字,自己瞧着也难受吧?”忽然高声道:“罢了,罢了,谁来替我教训他,小小的孩儿惯不得,所谓不打不足以成材。”

她话音甫落,四鬼使兄弟面面相觑,忖道:“可不是让我们帮忙,将这小犊子给捉拿下来?只是以大欺小,不太好看咧。”正深感为难,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灰袍小尼姑左手提着扫帚从小院旁侧的圆门疾窜而出,骂道:“不怕死的黑炭儿,前几日才受了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听那守财奴的唆咄,还敢捣乱?”她身形甚快,双足弹蹬,灰袍荡漾,已然飞身扑起,径直穿透那金刚结界,右手就往黑雷鬼探臂捉去。

那黑黑的小孩儿翻弹要逃,毕竟是慢了一步,看那尼姑“魔爪”扑来,吓得惊叫一声,呼道:“哇啦啦,嫁不出去的恶尼姑又来了,我的妈呀。”转身逃避不及,却早被小尼姑舒展手臂,抡动左手的扫帚,横掠打了下来。他身在半空之中,不及落地,受她右手顺抄,一把轻轻提住,曲肘挟在腋下,然后跳了下来,“啪”的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声音又脆又响。只是其中隐约有些闷音,然后一股异味传出,却是那小黑雷鬼放了一个屁。

小尼姑扔下扫帚,捏着鼻子,眉头微蹙,喝道:“臭死了,臭死了,每次都是这一招,便没有些别的花样吗?”“啪”的又是一巴掌平贴击出。那小黑孩儿“啊”的叫了起来,却不甘示弱,道:“可惜我法术不精,每次只能放一个屁,而且不够臭,否则定然要放出一百个、一千个臭屁熏死你。”兀自努力挣扎,却摆脱不得。

小尼姑哼道:“你想熏死我不难啊!我告诉你哦,你多吃些又长又大的红薯地瓜就能放屁了,不过要放那么多屁,你要吃多少红薯呢,还不涨死你?”两人就这般争执。静奈神尼叹道:“你这调皮的小娃儿,三番五次受人唆咄,跑来捣乱。唉!我本来饶你倒也罢了,你淘气不改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连功课也不做,若再不给你一些厉害的惩戒,反倒是我这老尼姑的纵容罪过,便是我的不对了。”看众人纷纷莞尔打趣,摇头叹息,又吩咐那灰袍的小尼姑,嘱咐道:“一两记屁股怕是不够的,你带他进去,再打上二十记屁股,且用力些。”那小尼姑闻言,十分得意,哈哈大笑,笑声如铃铛一般清脆响亮。她一手夹着小黑雷鬼,一手叉腰,大刺刺地走了进去。这小尼姑其实甚是美貌俊俏,身段婀娜,容色照人,只是看她这番举为,倒似是一个莽撞豪迈的粗鲁尼姑、巾帼英雄。。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回 童儿焉弄雷(下)

第五回 童儿焉弄雷(下)

施道人见那小尼姑兴冲冲地带着小孩儿便进了内院里间的屋子,然后将屋门掩上,不由奇道:“这小黑娃究竟是哪里的孩子,竟然有这般本领,能够击雷捣乱?如何又叫叫嚷嚷的,耍泼斗癞,只说庵主欠了他的什么债务?”红电鬼使哈哈笑道:“如今连这屁大的孩儿也懂得放高利贷赚钱了。”静奈神尼莞尔道:“要是说起他的父亲,来历也委实不平凡,本是现今雷部神灵之一,唤作‘鼓贤士’,也是雷部天神闻仲的麾下骁将。早年在江南山野一处唤作七郎祠的地方作妖怪,倒也无甚大恶,生平欢好鼓乐,腰间悬挂的大鼓和击鼓的槌棒,如今就是行雷的兵刃,又最欢喜迫人听他弹奏,委实人见人苦,神见神愁。”

绿雾鬼使颔首道:“好曲子听起来,沁人心脾,怪曲子听起来,可是极大的折磨了。”精奈神尼笑道:“我们佛乐其实清净平和,每日做功课奏来,也是极乐享受,可是你们兄弟怕是听不惯的。若论世俗之乐,嗯!非也,非也,这麽说倒是有些唐突那位不知名的乐者了,该说红尘之乐才对,我们这后山长能听得有人拨弄琴弦,时而高山流水,时而六朝梅花,时而愤懑不平,时而冷清恬静,或是你们听来,能大为赞赏。昨日还能闻琴音,今日却静谧安宁。”

施道人奇道:“怎么有人在风铃山抚琴闲奏,岂非侵扰佛门清净?”精奈神尼不以为然,道:“道兄此言差矣。那乐者琴艺极高,酣畅淋漓,意境高远,万万谈不上‘侵扰’二字。何况这风铃山虽然是我风铃庵的撑托所在,但毕竟不是我们的私产,别人要来诵奏,也是他的自由。不过此人好生了得,能用法术遮掩其本来面目,便是我也无法窥觑真容。唉,若非隐士高德,便是别有用心,不好妄测。”清风鬼使提醒道:“该不会是盗贼偷了青城山无量观、三清山道德观之后,如今又盯上了贵庵的什么奇异经文?”精奈神尼道:“所以我们也十分警惕,不敢稍迟大意。”绿雾鬼使道:“那乐者无缘无故跑到风铃山上弹琴,必有意图。又施展法术掩藏身份,可见得他的意图是见不得人的。”精奈神尼道:“多谢诸位提醒,只是不可妄测,冤枉了人家就不好了。”

红电鬼使大声道:“管他是谁奏琴,只要小心些就是了。唉呀呀,师太,你如何扯到别的地方去了,不是才说到什么‘鼓贤士’吗?”

精奈神尼笑道:“那鼓贤士作了多年的妖怪,其后因为某种机缘,为五位广德散地仙之一的茶斋道人教化,因祸得福,竟被举荐到天宫雷部谋了一个预备行雷布雨的差使,虽然不是大德正神,倒也踏上仙途,修练精深,积累功德之后,最终能够位列仙籍,受了大道、成了正果也。”四鬼使笑道:“这等好事,如何我们兄弟却碰不上?那茶斋道人也是热心肠的好地仙。”施道人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各人命格运气皆有不同,倒也不用羡慕。说不得你们兄弟后面,也有什么机缘,他日可成正果呢?”紫目鬼使道:“托你‘哈哈真人’的吉言,希望我们果然能哈哈得意起来。这年头,有人有关系才好办事,或是哗众取宠,方能成功。”绿雾鬼使摇头道:“如何不羡慕?这般轻易就未列仙班,我都有些妒忌他了。”

便在此时,听得墙外传来一阵琴声,和醇高扬,足见那弹奏者的琴艺甚是高超。施道人颇懂宫商角徵羽之术,听了半段,不由拍掌称善,连连呼妙。华山四位鬼使兄弟之中,绿雾鬼使最通律吕,叹道:“此琴声看似无名,其中颇含十二律吕之妙,每一律吕再分,又得二十四节气变化之妙。”红电鬼使咦道:“二弟,你说什么律吕?我是大老粗,听不得这玄妙高奥的话。”清风鬼使摇头道:“十二律吕本是农家报时节的管子,大哥也是修行之人,怕也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他娓娓道来,原来所谓的律吕,就是在特制的竹管之中灌入轻灰,然后插入土内,从农历十一月的冬至夏是一种插法,从夏至冬时又是一种插法。外面管口平齐,但地下的管杆高低,其实各有不同。那管内的轻灰是用芦苇叶烧制而成,极其轻巧,感觉地下气息上窜,便能从管口扑出。乡人便依此判断二十四节气,春根秋收、夏种冬藏,从无贻误。后来有圣人将此二十四节气和五行八卦配合起来,形成罗盘,乃是道家的必备法器,便是华山之上,也有此物,表镌于大石头上,而那大石头就在鬼使庙邸之外不远的从林中。清风鬼使笑红电鬼使不识律吕,也是笑他粗心大意,每每从律吕石碑前经过,却不存心眼多加留意。红电鬼使哈哈大笑,双袖分展,跳上墙头,并不受结界阻碍,他手搭长棚,极力远眺,但见山野翠碧、红花烂漫,风景甚好,可是哪里有奏琴人的身影?那琴音响了片刻,渐渐消黯,但是余韵似乎兀自绕梁不歇,回味无穷。众人面面相觑,心想适才精奈神尼所说的神秘的弹琴之人,想必就是这位了,暗道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叵测,如风息无常。

“踏踏”几响,却是一个小尼姑跑来,眉飞色舞,喜气盎然。她一边奔跑,匆匆轻盈,如五月之柳曼妙婀娜,一边张口笑嚷道:“师父,师父,刚才的琴声你可听见了?这首曲子很好听,是不是啊?我还以为今日不弹奏曲子了呢。”说完话,已然走到了众人跟前,兴高采烈之余,有些忘形,竟然也不行礼,只是扭转脸去,踮着脚尖朝远处叠翠峰峦眺目张望,口中兀自咦道:“只是今日的琴曲甚短,叫人意犹未尽,不晓得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啊呀!难不成是他身体不好,微有小恙?倘若小恙倒也罢了,该不会是大病吧?可说不准啊,要不是伤损了身体,浑无气力,怎么会半奏琴音而止呢。”语气殷切,秀眉微蹙,满是关怀忧虑之意。

静奈神尼听她犹然唠叨,脸色整肃,训斥道:“你好没有礼貌,见了客人在前,怎么还这般突兀鲁莽的。”那小尼姑回过神来,吐吐舌头,慌忙合掌躬身,笑道:“小尼意妙,拜见各位贵客。”口中如是,依旧心神不定,一双眼睛朝着外面眨巴不已,显是惦念着那琴声和奏琴之士。红电鬼使笑道:“我爬在墙头尚且看不见,你站在墙内,难道就能瞧见了?”静奈神尼微微摇头,手指搬动佛柱,让她回去好好修习功课,不可妄动俗念,待见意妙小尼姑慢慢走远,竟不由喟然长叹,脸声颇显出几分忧色。

既然对于那琴者百无计较,只好再接述黑孩儿来历之事,那精奈神尼叹道:“这鼓贤士昔日作妖怪的时候,最好击鼓音律,又凭曲结缘,某日竟与另外一位女狐精因合奏《凤求凰》生情生爱,后就在野洞古穴之中,配了一夜的夫妻,也就是‘一夜欢情’,行了那云雨*、雌雄融济之事。孰料那女狐精大不寻常,她本是另外一位男狐精明媒正娶、行聘定礼,差小妖怪扛着大红轿子抬过门的正室妻子,因此偷情之后,两人便即匆匆分开,断绝音讯,彼此互无往来。不想就是那一夜的孽情欢爱,却让这女狐精怀了身孕,珠胎暗结。”施道人眉头微蹙,忖道:“苟结私情,自然不好的。”

风铃庵庵主道:“她回到住处,不过数月,便产下一个圆圆的石卵。她一者见此卵委实怪异无比,完全不象人家寻常的胎儿,恐是什么恶魔凶怪转世;二者深恐因此留下蛛丝马迹,反被她丈夫、也就是那那男狐精发觉自己红杏出墙之苟且之事,责问起来,拳脚相向,甚至危及自己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便有了抛弃亲生骨肉的念头。她便乘着夜深人静之时,私行出洞,穿府过郡,走得远远的,将这个石卵偷偷抛到江里,以为沉水之后,再也无人知晓秘密。说来也怪,这石卵明明就是大圆的石头,极其沉重才是,却偏偏生得奇材妙质,在水底跌宕不过片刻,扑腾腾自己又浮了起来,顺江漂流,缓缓东至,再被一朵浪花挤兑到了岸上,被沙滩黄沙衬托,十分醒目的。呵呵,那是恰哈贫尼云游修练,正好从江畔经过,就将之拾了回来。”紫目鬼使道:“师太不知道这是那女狐妖的胎儿吧?”

红电鬼使笑道:“四弟此问,实在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想那石胎稀奇古怪的,和寻常的胎儿大不相同,师太乃佛家的清静高尼,又怎么会知道呢?”心中却想道:“她一个老姑子,整日念经礼佛的,从来没有行历过什么嫁娶孕生之事,怎么会晓得那妖胎的奥妙呢?嘿嘿!休说她不知道,便换作我们兄弟曾为俗人,也经历过娶妻生子之事,其后再以鬼身修练,不是也不懂得其中的许多玄处麽?昔日那大恶妖怪来到了华山之后,和女妖怪豹母苟且*,当年便产下一个肉团,被五弟以为是肉灵芝,偷来欲炼药,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