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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第1页)

“我先去上班。晚上等白阿姨下班了,回来接你一块儿吃饭。中午……”

辛辰截断他,“爸,我来这儿好多回了。你今天突然这么客气,我只能断定你是存心想让我住不下去。辛开宇哈哈一笑,揉着女儿的头发,“看你这脸色,苍白成这样了。过几天好好休息,不许放下行李就到处乱跑。”

辛辰握着手机躺倒在床上。她下飞机以后,开了手机就收到了来自路非的短信,却并未马上打开看。

室内安静,阳光渐渐移到朝南的窗口,透过粉色的窗帘照得一室温暖。她按开收件箱,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辰,我知道留地址给你是你讨厌的做法,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下面是那个别墅房号。她颓然放下手机,记起了十四岁那年夏天,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忽然来去,留下地址让路非转交,她根本拒绝去接;七年前的那个夏天,路非离开之前,特意找到她,递给她一个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她看也不看便撕碎了纸条。然而现在,她就算马上删掉这条短信,房号也固执地印入了她的脑海。

她从来拿她的记忆力没有办法,尤其是与路非有关系的部分。她曾寄希望于时间流逝带走一切,而这个人却在她以为已经淡忘的时候重新出现。介入她的生活,一点点留下新的印记。

她再怎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也不能一下斩断与那个城市的联系。那个男人镇定地对她说出的等待,已经开始束缚住了她。

辛开宇的结婚什么简单,其实算不上有仪式。第二天他开车带了女友白虹和女儿辛辰去区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大约头一次看到有新郎的女儿挽了父亲的胳膊出席这种场合,颇为开心,盖章以后,很正式地将结婚证交给他们,“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随后三人一块儿去吃饭,算是庆祝。新娘白虹是本地人,家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退休的大型教师,并不赞成身为注册会计师的她在挑挑捡捡到三十三岁后,找一个大她十一岁,有一个成年女儿的外地男人,可是拗不过白虹的坚定,只能默许。

在餐馆里,白虹提起第二天有时间,可以陪辛辰出去转转。

辛开宇对妻子用这样接待观光客的口气讲话觉得好笑,“那倒不用。辰子从读书就经常过来,对昆明很熟悉了。”

辛辰也摇头笑着说:“谢谢你,白阿姨。下午我打算坐高快到丽江住几天。”

白虹一怔,脸居然慢慢红了。她和辛开宇最近都忙,并没有出去度蜜月的打算。心知这个只比自己小八岁的女孩子是想腾出位置,不妨碍他们的新婚之夜。她想开口,但实在难以措辞,只能看向辛开宇。

辛开宇头天晚上跟女儿谈过,知道她主意一定,别人改变不了,安抚的拍下她的手,“趁现在没到游客高峰期,去住几天也好。”

辛辰来昆明的次数不少,云南省内有名的景点诸如大理、西双版纳都去过,还趁着假期参加过怒江虎跳峡的穿越。她读大一的时候就去过丽江和玉龙雪山,对民乐、酒吧、坐着发呆晒太阳之类的消遣兴趣有限,并不像那些小资一样迷恋此地。随着这里名气日大,游客日益增多,她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她只是决定识相点,避开她的爸爸和他的新婚妻子待在一个房子里。

她现在丽江古城住了一夜,第二天转去束河,找了一家价格合适的客栈订了房。接下来天气晴好时,她就徒步去周边的拉市海、文海转转,累了就在镇内走走,看工匠加工织物或者银器,听听酒吧驻唱歌手的表演,再不然就坐在门廊看看书。

只是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对她来讲,并不是一种轻松,反而带来一点莫名的焦虑。

辛开宇打来电话,问她玩够了没有。她笑,“早腻了,可是我不想回来当电灯炮啊。”

“你这孩子,这叫什么话!难道现在不用彩衣迎亲,倒流行出空间娱亲?”

“爸,我是真不适应和你们住一块儿。”辛辰老实讲,“你不觉得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在旁边,你打情骂俏都会有违和感吗?”

辛开宇哭笑不得,“你爸爸没这么低级趣味吧。”

“可是没了低级趣味,,生活多没意思!”辛辰保持着与父亲说话百无禁忌的劲头。

“好了,你也玩了上十天了,眼看快到公众假期,那边游客肯定多得吓人。我就算喜欢低级趣味。”辛开宇咳嗽一声,忍笑说道,“也享受够了,回来吧。”

白虹既感激辛辰做事周到,却又忐忑,怕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想法。她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与父亲密得不似寻常父女、客气地叫自己阿姨、待人礼貌却分明有几分疏离意味的女孩子相处。她的紧张变成表现得过分的周到热情,弄得辛辰实在没法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白天家里只剩辛辰一个人。她除了隔几天出去做周边的徒步,几乎哪儿也不去。在网上跟以前有工作往来的广告公司保持联系,试着接了一个简单的平面设计工作,没以前那么繁忙,报酬有限,可也足够打发时间。

辛开宇除了偶尔生意应酬,都会按时回家,吃过晚饭后,会和白虹一块儿出去散步,然后并坐沙发上看电视。

辛辰看得出来,白虹分明很黏辛开宇,看到他就眼睛发亮,带出点热恋中的小女儿情态。可是碍于她这个继女在家,只能收敛着做端庄状。她暗暗好笑,晚上都尽量待在自己卧室里出不去。白虹倒时不时会过来敲门,送点水果,或者邀她出去一块儿散步、看电视。

她倒不是不喜欢家常集体娱乐,也承认这种生活方式说得上健康祥和。她只是觉得,自己插在其中,实在有点儿罪过。她适应不了继母的热情,更适应不了那个曾经节目丰富、生活精彩的父亲突然变成了居家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服装剧。

她觉得有点进退两难:出去租房,当然可以让自己过得自在一点儿,却会让继母觉得下不了台;买房,她又下不了就此定居捆住自己的决心。

辛开宇一样不适应。他搞不明白,他活泼的女儿怎么一下进入了如此沉静的生活状态。

辛辰对他的疑问只一笑,“这些年只要不出远门,我都是这么过的。”

辛开宇简直有点恼火,“年轻女孩子过这种生活简直是罪过。我几时送你进过修道院吗?”

“难道你要我去醉生梦死?”辛辰还是笑。

“至少交个男朋友。”

提到男朋友,辛辰只能摊手,“你让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就马上交到男友,那我岂不是得上夜店跟人搭讪吗?”

辛开宇拿她没办法。

辛辰没讲出口的话是,她肯定不会在这里交男友,她已经决定不在此地长住。对一个以前长居在四季分明的城市,既苦于严寒、又苦于酷署的人来说,昆明气侯宜人,空气清新,鲜花更是便宜得不可思议。城市在建设之中,到处拆迁、到处堵车和老家颇有相似之处,并不足以引起反感。